蝶舞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鸽子。
终于发布50篇以上了,什么时候到100篇呢?

【电磁通行】又甜又酸又涩的考验 「上」

看到自己贴吧的2016年的帖子回来了,就打算转移一下。毕竟这篇我的底稿丢了,再消失的话,就真的没了啊。


全文字数7w1,已完结。

分「上」「下」,lof好像有最大字数限制,我才发现。


顺便自嘲一下,现在都2019年了,也没多少长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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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果然真的好棒嘛。

 “恐怕现在自己是最幸福的了吧?”御坂美琴一边享受着另一半的拥抱一边这样子想到。闭上眼睛静静的去享受。

 享受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一切…

 虽然他不懂风情,虽然他让人觉得有点难以接近,虽然他有着令人畏惧的代号……

 其实他是只傲娇,其实他也有他的温柔,其实他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可怕……

 御坂美琴觉得那天的阳光那么柔和,觉得风那么柔和,空气都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自己的心里幸福的冒泡。

 如果问那时候的她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他。

 喜欢他脚下的土地,头顶上的空气,他触摸过的每一件东西,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喜欢他的所有的神情,每一个动作,还有他整个人,他的全部。

 那个因为能力关系而有着一头白发和血红色的双眸的他;那个有点瘦弱的他;那个喜欢喝咖啡的他;那个喜欢穿着一身白色,有点洁癖的他;那个因为意外而不得不使用缠绕在脖子上的辅助电极,拄着拐杖的他。

 某一点与自己那么的相像,君临于学园都市顶端的NO.1。

 他,就是那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一方通行。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喜欢你啊,一方通行。”御坂美琴一边想着一边抱着更紧了。






2

 “你又是那么快,我还在超市里。嗯?对啊,就是那些。你就先进去吧,反正你的能力。喂,我现在一边推购物车买东西一边接电话不方便好吧?不要再说了,挂了。”

 站在门口的御坂美琴放下电话,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按照他的话轻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对于学园都市中仅有7名的超能力者中排名的第三位,学园都市最强的“电击使”的御坂美琴来说,打开那么普通的电子锁,被称作小菜一碟的话已经是在看不起她了。

 “明明是他约我过来,竟然还不准备好了!”御坂美琴撅了噘嘴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转动了把手,走了进去。

 他家好空,好冷,这是御坂美琴的第一感受。

 随意的看看,不好意思到处乱走,就在小客厅里面转转,最后停在了书架前面。

 真是好多书啊,御坂美琴用手指尖掠过一本本的书脊:“恩,果然为了给我做咖喱饭看了不少东西嘛,虽然嘴上一直说自己只是随便试试来着的。”想到这里,不由的觉得甜丝丝的,心里更加轻快了,但是指尖异样的感觉,“这种成叠的打印纸不是应该放在文件袋里再放在书架上么?真是粗心啊。”一边想着一边从中抻了出来。

 “LV.6绝对能力者进化”看了一眼标题,御坂美琴感到有些好奇,也就随手翻了下去,但是翻动文件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根据预测装置‘树状图设计者’的演算结果,只要准备好一百二十八种战场,将超电磁炮杀害一百二十八次,一方通行便可以进化为等级6的绝对能力者……但是理所当然的,我们无法准备一百二十八名同为等级5超能力者的超电磁炮……因此其用同时期进行的超电磁炮量产计划中的‘妹妹们’……只要准备好两万种战场及两万名的‘妹妹们’,就可以达到相同目的……”

 御坂美琴感到手指变得冰冷僵硬,背后发凉直冒冷汗,心脏咚咚直跳,慌乱的不禁又加快了翻动的速度。一份合同的复件,上面有着他的签字和一堆公章。御坂美琴抚摸着他的名字。确认了好久,那个笔迹,无疑就是他的,感觉这些纸也看起来不像是恶作剧:“杀死……么?”看见合同上实验的开始时间,是大半年前,“那么有多少的‘妹妹’……”

 无法得知,无法估计。

 “开什么玩笑?这是什么?”御坂美琴感觉全身都冰冷了。如果这份纸是真的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是在一个杀死了数以万及生命的残忍的冷血的刽子手的家里,而可笑的是,这个刽子手是自己的恋人,曾经自己说过不管怎么都会爱他的人。

 比起对于如何随便的制造出自己的复制人的疑惑,对于两万个“妹妹们”诞生的未知的恐惧,现在占据御坂美琴心理最强烈的就是对于生命的那种冷漠,随随便便的就把杀人什么的写在纸上的,那种愤怒和对于他做出的行为的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他同意了?为什么他会同意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会有那么荒谬的事情?

 明明已经是最强了,进化到绝对能力者什么的简直就是虚无的事情。而且,为什么他现在和我会……

这一切都是假的吧!

 后面还有别的文件,但是御坂美琴已经不想再看了,什么好奇心什么的早就没有了,没有再看下去的勇气了,手中的纸的分量好像无比的沉重。御坂美琴扔下这些纸,不管一切的跑了出去。心里好像狠狠地被人揪着,使劲地碾压,好像要被人碾压成碎末。不禁用力地跑,企图释放出心里所受到的打击,所产生的那些能量。

 但是,这只是御坂美琴的企图而已……







3

 当一方通行拿着购物袋拄着拐杖悠闲地走到晦暗的三楼自家门前,打开房门,发现了散落一地的文件,瞟了一眼文件的内容,他知道什么都晚了。

 嗓子发干,一方通行觉得十分的难受,发自内心的,从未有过的。不仅仅是那种对于过去的那些伤疤被揭开的羞愧,更是害怕她的反应。

 缓缓放下购物袋,狠狠地抓自己的头发。

 “可恶,怎么搞的。”一方通行低声说。压抑住那种不好的感觉,从裤子口袋里揪住手机打算打电话给她。

心如死灰,不知道会怎么样……

 突然一丝闪念。

 她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会相信那些纸吧?也许她只是出去,打算去确认真伪?现在跟她说那是假的会不会就可以……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掐断了这个思路,“啊,自己真的是好烂啊,到了现在还打算说谎,一万多人的血债啊。我竟然打算掩盖,就算我开始打算偿还了,我竟然要掩盖,掩盖!我这个恶党真是无可救药了啊。哈……”狠狠地掐住前额,头仰向天空,近乎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只是笑了一会,那种无力感,深深地无力感,很快就让一方通行的嘴里不再发出声音。

 向她说明一切是对的吧,迟早会被知道的事情。

 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再抱着什么希望的掏出手机,拨着她的号码,听着嘟嘟嘟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电子音,等待的时间让他觉得无比漫长。

 无人接听?

 再拨。

 依然没人接。一方通行不禁打开GPS定位,她的手机和一方通行的有过绑定,一方通行可以查找到她的定位。

 或者说,仅仅是她手机的定位。

御坂美琴一口气跑到了一座铁桥上,跑到全身的那股蛮力都用光了,腿部的力气都抽干了,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不断地喘着,但是心中的情绪一点释放出来的感觉都没有。御坂美琴慢慢地走着,因为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的缘故,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在路面上行走了。听见那个熟悉的手机铃声,那个特别为他设定的铃声,用的是御坂美琴最喜欢的一段音乐,在她的心里觉得只有他配得上使用那段音乐。但是,那段很悦耳的音乐,现在听上去却那么的恐怖,缓缓地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手指习惯性地掐住了呱太外形的翻盖手机,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打开,就可以接到那个电话。

 犹豫了。也许那个不是真的呢?想想那些荒谬的文字吧,自己的两万个克隆人,还有那血腥的实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疯狂的事情?

 不知何时中断的铃声又重新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恶心的感觉,浮现在脑海里的明明只是些不能确定真伪的纸上文字啊!但是那段铃声现在越来越刺耳。

 头好痛!

 好烦啊!

 御坂美琴恨恨地将手机扔入了河水中,不知是因为狂跑之后的腿部力量最后崩溃掉了,还是将手机投出去的时候用力过猛,御坂美琴闭上眼睛,滑坐在地上。头痛似乎有所缓解。

这样子的自己真是太难看了……

 “御坂上街竟然能发现坐在地上的姐姐大人。do御坂10039号一边试图扶起姐姐大人,一边沉浸在第一次尝试与姐姐大人搭话的喜悦中。”一个身影走了过来,拉住御坂美琴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那个声音,那些话……御坂美琴立刻睁开了眼睛,后背瞬间凉透了。缓缓地抬起头来,心脏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全身也变得更加僵硬起来。

 和自己一样的面孔。

 那些纸上的文字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

 被称为“妹妹们”……




4

 “所以说你真的就是我的两万个克隆人之一了?”被扶到临近的街边的一张供休息的长椅上,御坂美琴不由得垂下头,不顾形象地岔开腿坐着,肘部支在大腿上,一只手拿着另一位少女帮助她买的矿泉水有点颓废地问道。

 “御坂的回答是:‘是的’。do御坂10039号耐心地向姐姐大人第二次解答这个问题。”头上带着护目镜,面无表情的和御坂美琴外表一样的少女站在她面前。

 “那为什么除了今天我一直没有发现过你们……”感到有点绝望的御坂美琴无力地吐出了这个问题。

 “御坂一般不会轻易的走上大街,虽然御坂在有限的上街机会中也曾经姐姐大人身边走过,但是姐姐大人并没有注意过。今天御坂看见姐姐大人做出了‘坐在大街上’的异常举动,所以御坂做出了姐姐大人需要帮助的判断。do御坂10039号一边回想着过去的场景,一边向姐姐大人解释着。”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间将御坂美琴的双肩向后推,美琴吓了一跳,那名少女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御坂正在观察着姐姐大人的苍白的脸色。do御坂10039号果断地做出了姐姐大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的判断,并且打算询问姐姐大人的感受。”

 “我……”御坂美琴和那名少女的毫无生气的双眼对视着,脸有点发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觉得被关心很温暖,但是心里有好多更加沉重的感觉混合在了一起。

 心里好难受……

 突然,那名少女稍稍站直身子,双手依旧抓着美琴的肩膀,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御坂的上街时间结束了,御坂必须回到应该回去的地方。do御坂10039号一边向姐姐大人解释着自己的紧急状况,一边担心着姐姐大人的身体状况。”

 “我没关系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耽误了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上街时间。”不禁感觉到很愧疚的御坂美琴一边连忙道歉,一边将手放在那一位少女的胳膊上,想要把那位少女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

 “御坂已经从介由把全部御坂妹妹们的脑波转化成电子信号并且连接起来而形成的巨大网络——‘御坂网络’上习得了上街的经历,虽然说这次‘御坂10039号’这个御坂第一次亲自能够自由自在的在街上行走,但是御坂没有感觉到可惜,因为御坂竟然能够亲自和姐姐大人说话。do御坂10039一边对姐姐大人的道歉表示着惊讶,一边为自己今天的经历感到兴奋,一边对姐姐大人的身体状况继续表示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御坂美琴错觉,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少女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感情的波动。

 “我真的没事的,如果真的能让你感到开心真的太好了,”御坂美琴脸上摆出了一贯的笑容,抓住了那名少女的一只手的指尖。

 “那就不要耽误你了,快去吧。”御坂美琴放开被自己捏住的那只手,那名少女向后退了一步,向着御坂美琴挥了挥手,“如果姐姐大人的状况真的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再见了,姐姐大人。do 御坂10039号恋恋不舍地挥着手向姐姐再见。”

 那名少女一边转身走一边不放心地不断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御坂美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觉得自己不能正确地处理对于“妹妹”的感情,虽然一提到自己的克隆人什么的,心里就会想到那种不可预测的凶恶的形象。不管是和自己一样性格的或者是相反性格的,一模一样的人出想在自己面前,你不知道她的想法,你也无法得知她是否能够以你的思路来思考问题,她是否会暴露出你的恶劣的一面。自己对上“自己”应该是最可怕的吧。

 但是,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举起御坂10039号给她买的矿泉水,御坂美琴觉得“妹妹们”仿佛像那瓶中的净水,一尘不染,反倒是映出来的自己模糊的身影,让她觉得很惭愧。

 虽然只是接触了那么短的时间,但是御坂美琴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真是太肮脏、太可笑了。“用那么险恶的想法去想象别人么?”自嘲般地笑笑。

 不过,她说的“应该会去的地方”是哪里啊?

 御坂美琴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下子就糊涂掉了:“应该问问她,不对,跟着她也对啊。”又想起了那些冰冷的文字,起身过猛的她感到一阵目眩。

 “好像向那边去了吧?”御坂美琴稍稍想了一下,向着一个地方走去。

 就算是记不清了,也得去试着找找吧。






5

御坂美琴正在大街上走着。

应该是因为现在是饭点已经过去了的休息日,大街上有不少人出来闲逛了。

她没有找到。

或者说半路上就因为想起了别的事情就已经心烦意乱了吧。

把“妹妹们”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很自然地想起了一个人。

一方通行。

莫名地心痛。

自己的克隆人被做出来看来已经是事实了,那么那个实验是否是真的?那个实验究竟怎么样了?一方通行为什么现在会是她的另一半?他为什么接近自己?他有什么企图么?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它?

胸口好痛。

御坂美琴不由自主地很抗拒自己按照这个思路来思考问题。

不由自主地……那是因为……

自己真的不想要去怀疑他啊!那样子的他,令人……

又想起了前几天一方通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光……御坂美琴觉得脸上有一种烫烫的感觉。

那种感觉那么真是又那么虚幻。

那些都是假的吧。骗人的吧!

走在人群中的她,觉得自己的眼角不禁有泪水涌出,连忙用手擦掉。

真的好希望他来找自己,希望他站出来说:“美琴,那一切都是假的,咱们回去吧。”

不愿意听见其它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没有吃掉中午饭的原因,头好昏,思路越来越理不清楚,御坂美琴决定先去吃一点。

晃晃悠悠地走进一家快餐店。

“看来这个GPS 定位什么的真不靠谱。”从河里上来的一方通行关掉了脖子上的电极。

打开电极就是学园都市仅有的7位超能力者的“第一位”。拥有着强大“矢量操作”的能力的他,任意操控能量方向,只要经过皮肤接触,就可以自由操纵动能、热能、电能等所有能量的方向,可以反射一切物理攻击。就是因为他的能力,从河里上来的,手里还攥着一个从河底捞上来的呱太外形的手机的他,全身竟然没有被水沾湿到一点点。

但是,现在关掉电极的他,不得不重新拄起那根拐杖。

“所以,她去哪了?”一方通行将手中的那个呱太外形的手机的翻盖打开,将上面的水甩了甩,随便按了一下键,看见屏幕能够正确的发挥应有的功能之后,就合上了手机,并放进了口袋。

不禁地抓了抓头发。

恐怕她也不会去找什么人的,一方通行能够想象出御坂美琴的状态,凭着对她的了解,做出了判断。所以一方通行认为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去询问也没有什么用处。

四周看看,感觉手机是从很远的上游冲下来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况且也过了不少时候了,所以去沿着河找,顺着河上的桥去找,都是一些很愚蠢的做法。

应该可以去她经常去的地方去找她吧。

本来想要去一一“排查”的一方通行却没有迈动脚步。

自己是否应该去找她?

一个问题很轻松地浮现了出来。

“可恶,她会怎么想。”一方通行不禁闭上眼睛将牙齿恨恨地咬着。

她会不会不希望我去找她?

她会不会很抗拒我的解释?

一想到将来的见面场景,解释之后她的反应,一方通行不禁觉得很难受。

“啊啊该死的,从未有过的感受。”不禁将手指恨恨地插进头发。

自己竟然在紧张?自己竟然在害怕?自己竟然在退缩?自己竟然要自己的内心去选择没有美感的妥协?

“这一点也不像一方通行了。”插进头发的手指加大了力道。

不想要失去。

不想要失去了这份心意,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要坦率地面对这个现实,坦率地面对她的感情。

“坦率地……面对她么?”不由得一阵放松,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很多东西的少年浅浅地笑了,少有的微笑。

“那么我对她的感情又是怎么样的呢?”将插进头发的手指拿出,眼睛有些茫然地盯着缠在手指间,被自己带下来的几根白发。

“一方通行啊,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来自记忆中的声音。

“喜欢你还需要理由么?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爱你。”

喜欢一个人真的需要理由么?

自己明明知道她是实验的“素体”,明明那张脸已经看过上万次了,明明“御坂”这个名字已经听到听吐了,明明已经将那种外形的克隆人已经杀到杀腻了。

但还是,一见钟情。想要一直、一直地呆在一起。

恐怕这就叫做缘分?

但是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好么?

自己究竟在执着于什么呢?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会跟我开玩笑啊。”许久,他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轻轻将那几根头发吹掉,将那现在空无一物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向前方望去。

再次下定了那个决心。

不论如何,也一定要向她解释个明白。

并且……

给她应有的……







6

好累。

这是一方通行走到那个公园,见到了背着自己坐在一条长椅上的御坂美琴的之后,身体上最直接的感受。

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拄着拐杖的一方通行很少走那么长的路,而且没有吃一口午饭。

今天无风。

所以满大街的风力发电机会不自然的轻轻转动的,就应该能找到她了吧。

还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的愚蠢计划,但是他找到了御坂美琴,比起方法科学,一方通行竟然更加乐意去相信,去相信某种学园都市的人都不会相信的“心灵感应”在作祟。

御坂美琴背对着一方通行。

见到那个背影,还是有些动摇,不知道怎么开口。心脏砰砰直跳的一方通行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呱太外形的手机。

“喂,你能不能不要把定了位的手机随随便便的扔掉,我还以为你掉河里了呢。”还是选择了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糟糕的开头。

御坂美琴慢慢的回头,又缓缓地面向他站了起来,并没有去接对方要抛过来的,自己的呱太手机的意思。虽然还是那个人,那张面孔,但是眼神里却比预计的显得过于平静了。

一方通行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从眼周的的些许痕迹表示她曾经哭过,但还是显得太过于平静了,以为她会全身响着噼里啪啦的电流与空气的爆炸声,大声质问自己。或者直接向着自己来几发电击之枪与自己对峙,不管怎么发脾气都不会令人感到奇怪。但是她却那么的平静,这太不正常了。

“那些文件是真的么?”御坂美琴只是冰冷冷的抛出了这个问题。

虽然已经料到了她的第一句就是问这个,但是一方通行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以接受,难以接受这样子冰冷的她。

“啧,‘LV.6绝对能力者计划’么?当然是真的,为什么会认为那个是假的?”又是这种语调,明明不可以这样子说话的,狠狠地自责。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带着冷漠的表情的御坂美琴,那么快速地看向了别处。

虽然晚霞的暖暖的泛红的光芒照在了她的脸上,很是漂亮。但是那僵硬的冷漠的表情,让一方通行心疼极了。

“不就是那个实验么?那个已经被冻结了,你还打算怎样?”不是这样子的,不能这样子的,真的好糟糕的自己。一方通行不禁深深地自责。

“是让我向你道谢的意思么?”御坂美琴没有将脸部表情再次向他展现出来,单纯地定在了那里,只传来了冷冰冰的声音。

“你这个人为什么要执着于那件事情呢?死板地执着于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啊!”心真的好痛,你那么冷冰冰的感觉,我真的好心痛啊。一方通行深深的咬了下嘴唇。

“我并不是很执着与那件事情,或者说那件事情我也不想要再次追究了,所以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说的每个字眼让一方通行感觉都伤到了骨头。

“你要是非要那么讲,那么你知不知道DNA 图谱就是你提供的,你知不知道啊?作为一个促成者那么没有负罪感的发言算什么啊,你算什么啊!”强词夺理地爆发了出来,自己其它方面负面情感。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但是那也不能构成理由。明明,她没有错的。

“我也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我当然会有负罪感,所以我打算去偿还,但是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平淡的语气,却差点让一方通行窒息。

“这·算·什·么·啊!御坂美琴!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真的抑制不住了,声音也变了调。

“那么就说的再明白一点,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少女终于再一次地转过头来看向他,“你难道想让我追问你‘和我接触的原因是什么?’、‘你的动机是什么?’之类的话么、那大概就是‘我只是爱你’、‘我遇到完全是个偶然’之类的敷衍的话。但是也掩盖不了你想要用我‘赎罪’的真实想法吧。看着我的脸,对我示好的话,就好像向‘妹妹们’赎罪一样,从我这里得到解脱。说了半天我只不过是一种工具而已。”少女的语调好像她的“妹妹们”一样,毫无生气,将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却没有什么感情的波动。

嘴唇动了动,但是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只能恨恨地握住手里的那个呱太外形的手机。

“不然的话,那么就再次回答‘你为什么喜欢我?’这个问题。”如同死神的宣告。一方通行的内心感觉到了如同被刀狠狠戳碎一样剧痛。

这个问题。一方通行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不管是这一个下午寻找她的时候,还是前几天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的时候,又或者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无法回答?”少女自嘲般地笑笑,“就当是我看走眼了吧。”一方通行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无法忍受那种痛感。

一方通行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喉结上下滑动,干咽了一下。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无法反驳。


 

为什么,为什么会……

为什么连你也是那么冷淡的对我啊!

现在的你对我和其他那些人对我,有什么区别啊!

你骂我也好啊,打我也好啊,都发泄出来啊,美琴!

不要这样……


 

一方通行猛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拐杖,踉跄地向前迈去,到了她面前,用两手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

 “我就是那么的下三滥的作为,我就是这样子的一方通行,你连这点都没看出来,你真是傻到家了。不管说拯救我还是什么的,以为自己做好了与我这个恶党共生的觉悟,然而就凭这这种心态,这到底算什么啊!”一方通行用着绝望的语调,恶毒的话语,企图激怒她。只是求求她不要这样子冷漠地对待自己了。

御坂美琴痛苦的闭上眼睛,任由眼角泪水滑落。

我的心里也好痛啊,一方通行。

“你真恶心。”御坂美琴努力从嘴里缓缓地吐出来这几个字,任由对方一边嘴里胡乱说着什么,一边将头恨恨地埋进自己的前胸,抓住自己的肩膀。

耳朵已经听不清了,不,应该说不想再听清了。

和前几天一样,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激动的情绪,对方的温度。

只是心情已经不同。

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和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轻轻地推开他。力气已经很轻了,但他还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从没有见过的,如此悲伤的眼神,眼眶也是红红的。


 

这不像你啊,一方通行。

不禁想要去扶起你。

但是……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掐断了这个思路。

救赎也好,带来光明也好,自己也不是那种乐忠于什么都会去拯救的人。自己也可以想象染上黑暗的后果,虽然身为“最强电击使”的自己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是自己周边的朋友们恐怕就会遭遇危险了吧。自己无法去想象那种情形。

他比想象中的更黑暗,更可怕。

因为去追求虚无的绝对力量的这种事情,就毫无怜悯之心地随随便便就把人杀掉的这种人,沉溺于黑暗的无可救药这种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和他那么亲近了。

这是已经决定好的。

向着仍有些刺眼的太阳,狠狠地将手掌攥紧。不管是“妹妹们”的情况,还是那个实验是否真的像他所说的被冻结什么的,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处理。

努力地迈着轻快地脚步,离开这里。

这样子,我就胜利了。远离他我就胜利了。他是恶党,他是恶魔,他是怪物,他是毒药,我不能……不能堕落。

 


 

一方通行只能背对着离去的她,茫然地听着她走掉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呆呆地看着地上她拖着的长长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现在的什么都不明白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追上她啊……

心里好难受,快要窒息的感觉。

努力地扯动嘴角,坐在地上狂放地大笑。凄厉的笑声回响在公园里,空荡荡的无力的感觉。

只是单纯地去把那种痛苦发泄掉……





7

狂奔,狂奔,狂奔。

御坂美琴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还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啊。

对不起。

 

 


全是理智的心,恰如一柄全是锋刃的刀。它叫使用它的人手上流血。

一直到喘不过来气。

好难受,感觉整个胸腔里的器官都痉挛了。

心,感觉都碎掉了。

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躲在墙角里哭泣的御坂美琴的肩膀上。

“请问姐姐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do御坂10039号向举止异常的姐姐大人,提出自己的疑问。”

御坂美琴突然转过身,抱住了来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将满是泪水的脸狠狠地埋进她的怀中。

 

 

“姐姐大人现在感觉好些没有?do御坂10039号和姐姐大人坐在同一张长椅上,并且被姐姐大人握住一只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御坂美琴和另外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紧紧地并排坐着,唯一不同的是那名少女的头上正带着一个护目镜。

“你恨我么?你恨他么?” 御坂美琴呆呆地看着被街灯照亮的“妹妹”的脸喃喃道。

晚霞早已褪去,学园都市的夜晚降临了。虽然天已经黑掉了,但是街边的路灯、远处的高楼大厦都被点亮了起来,电子创造出来的光辉是那么美丽,但是有那么单调而冰冷,毫不留情地照耀着整个学园都市,将所能波及的范围无一例外地照亮。

“御坂当然不会恨姐姐大人。”那名少女将没有什么神采的瞳孔看向御坂美琴,“御坂猜测姐姐大人说的‘他’是一方通行,如果是,那么御坂也不恨他。do御坂10039号如实做出答复。”

 “明明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御坂美琴的嘴中发出了无力地声音。她对于那名少女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惊讶,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考说了下去。

恐怕是已经把那名少女当成了自己思考模式中的一部分吧。

“如果没有姐姐大人的DNA图谱和那个计划,御坂也不会诞生,御坂应该感谢姐姐大人和一方通行。”那个同样自称为“御坂”的少女将另一只放在御坂美琴的双手上,“看似残忍,但是却造就了我们。 do御坂10039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并且姐姐大人也是怀着满满的善意去提供DNA图谱的,为了试图去救治那些无法救治的人,提供出了自己的DNA图谱。do御坂10039号向姐姐大人解释着。”

“御坂还认为一方通行这个人也是有着他的善意的,”御坂美琴听着不禁一怔,只能呆呆地看着被街灯的光辉装饰的“妹妹”。

 “他虽然对御坂进行了残忍的行为,实验过程中一直说着粗俗的话语,但是他的意思就是叫御坂害怕,并且自己说出停止实验之类的话吧。而且他最后还是自己叫停了实验,并且拼命地去挽救‘御坂网络’这个存在。他的举动也让御坂明白了御坂不仅仅有实验的价值,御坂还有被拯救的价值,御坂感受到了被拯救的滋味,御坂也明白了御坂有着存在的理由。do御坂10039号向姐姐大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看向了她的眼睛:“自己叫停?拼命挽救?存在价值?那是什么……”御坂美琴茫然地重复着这些词汇。

“对于‘叫停实验’这个词语使用的确有待商议,不过因为一方通行要求暂停半个月实验之后,因为一些原因,‘御坂网络’的安全存在受到了威胁,一方通行为了‘御坂’之中司令塔的存在,努力去挽救那个‘御坂’最后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能力。‘御坂网络’也有了辅助一方通行的价值。do御坂10039号简要地进行了一些说明,并且询问姐姐大人是否需要详细的解释。”

“失去能力,那个电极,‘御坂网络’。那些到底是什么?”御坂美琴有点激动地问着。

“一方通行为了‘御坂’失去了能力。为了拯救一方通行,利用‘御坂网络’制作了电极。do御坂10039号不清楚姐姐大人要询问什么,做出了自己的解答。”

御坂美琴有点走神了,模糊地想起了几天前的一些事情。

 


 

 “一方通行啊,你脖子上的那个是……”阳光的笑脸。

“不就是个电极项圈么,有什么的。”对方不禁撇撇嘴,打断了我的问题。

“当然知道是电极啦,我想问‘为什么?’”歪着脑袋,想询问更多。

“不就是为了辅助我的能力而已,关掉它我就没办法行走了。”满不在乎地说。

突然间把手放在他的电极开关上。

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了。

“一方通行,如果是我的话,我可以去碰触它么?”天真的表情。

“当然了,我还怕你害我么?”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这样子回答,“反正就算是你把它给关了,我也不怕你。”

“哼。开玩笑的啦。那么认真啊,一方通行。我才不会随便乱动呢。”调皮地笑着说。

顺势将自己抱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

就算是的话,他也会接受的吧。

 


 

“姐姐大人在想些什么?do御坂10039号发现了姐姐大人的异常举止后,试图唤醒姐姐大人。”

“我……”御坂美琴不禁脸好红好红,紧紧地握住了双手。

失去能力啊什么的,明明那个人人家的伤口,我当时竟然……

我在想些什么啊,明明已经做了决定不再想他的。

但是,从妹妹们的口中听到了自己从没有见过的一方通行。

自己果然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啊。

“再给我更详细地讲讲吧,详细地讲讲当时的事情吧。”御坂美琴真诚地向对方请求着。

不管如何也要去了解的,自己之前没有了解的,他的事情。

感觉有了些希望。也许,是自己太冲动了呢。

试图弥补上之前应该做的,却没有做的事情。

也许不算晚呢。





8

我无力地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大笑,她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就那么颓废地坐在地上。我终于打算认真地整理自己的思路了。

但是,思路应该从哪里开始理起?

从那天派车场上,我厌恶了那种无聊又单调的节奏,结果自己打算停止半个月的实验开始?

还是从因为暂停计划半个月,没有赞助金的天井亚雄发疯开始?

还是从一时执念,拯救那个小鬼开始?

又或者从和她第一次见面开始?

 

 

要说,第一次认识是在什么时候?

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心情。

 

 

当时的心情。

现在想想看。

那真是一场,无法形容的邂逅。

 

 

记得那时候我刚出院回家没多久,感觉闷在家里太久了,就想要出去透透气。于是我拄着拐杖,出门随便走走。也顺便去看看自动贩卖机,打算寻找一个新的口味的咖啡喝喝看。

 “恩恩,今天也要好好的来修理你啊。”从自动贩卖机那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身影,常盘台的校服,茶色的短发,地上还放着一个书包。正在摩拳擦掌,跳着弹簧步,做着准备活动。

难道又是什么型号出来乱跑了?

我可不想再摊上什么麻烦。我想要转身换一个地方的机器。

但是那名少女做出了我意料外的举动,却引起了我的好奇。

她突然间抬起脚,向着那台饮料自动贩卖机就是一记缠绕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的飞踢,毫不在意地露出了校服超短裙下的白色安全裤。

看来机器的确已经不怎么好用了。几罐饮料从松动的弹簧上,喀拉喀拉地滚了下来。“看起来收成不错嘛。”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弯下腰去捡那些掉落的饮料。

这个型号的举动真的是太不正常了。有一种感觉,异样的感觉,呼唤着我向前走去。

自己竟然真的走到了她的旁边。

突然间,自动贩卖机响起了“滴滴滴”的警报声:“报告,第七学区自动贩卖机发现企图破坏公物者,报告,报告,机器编号……”

“哎呀不好了,”她慌忙的地弯腰捡走了两罐,顺手拿起了自己的书包,“机器已经破成那样了,报警装置竟然还能奏效,真是可恶。”

那名少女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一边直起了身子,发现了站在旁边的我。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回过神来,讯速地打量了我一下,就慌忙地拉住了我的左臂。

“喂喂,你干什么啊。”我无法理解她的做法,本能地甩开她的手臂。

“嘿,等会解释,等会解释,先快点逃跑啊,事情已经这样子了,难道你想替我被抓住么?”少女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一边向旁边跑去。

没认出我?

看起来不像是任何一种型号,难道是?

不过她说的倒是不错,情况紧急。我只好和她一起逃跑了。

手指下意识地放在了电极开关上。

突然一闪念,我并没有打开。如果没有表现出什么超出她想象的能力,只要被她认为是一个很普通的无关者,事情也就不会变得太复杂了吧。略微奇怪的思路,但是我还是那样子做了。

喂,但是这样子的话我不方便跑步好不好。

我们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公园,找到了一条空着的长椅,我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我感觉自己快难受死了,拐杖还捏在右手上,拼命地喘着粗气,感觉喉咙那么地干痛,嘴里也传来了一股铁锈的味道。真是太狼狈了,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这真不像一个学园都市“第一位”的样子。真是弱到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了。早知道当时就打开电极自己跑自己的就好了,这到底是因为一周前头上受的伤,大脑不好用了,还是因为好久没有出门,大脑完全短路了呢?

“喏,这个给你。”正在我拼命喘气时,一罐冰凉的饮料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了一边,接了过来,看了一下饮料的口味。当看清楚时,我的动作不禁定住了。

超级特浓冰咖啡。

新的口味。

某种意义上还真的是满足了我的愿望了。

不过看来一场对话是不可能避免了。

真是麻烦。

“真是抱歉,让你也跟着我跑了那么久。这就当成是赔礼好了。”那名少女看着拿着饮料愣住的我,又继续开口,“不过,那个,那个这种方法出来的饮料的确是有点随意啦。毕竟不是常规的方法嘛。嘿嘿。”那名少女不禁搔了搔后脑勺,有点尴尬地的笑着。

我不禁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好像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停止了傻笑。

这个不像是任何一种自己所见过的型号,这恐怕真的……

短暂的沉默。似乎很尴尬的气氛。

“你就是这样子买饮料的么?”我稍微想了一下,拿着那罐饮料,随意地向她问了问当时觉得最违和的事情。

“那个,那个啊。那种老旧的机器,就不应该在那里摆着了。谁让它在我刚来的时候就吞……”少女噘着嘴巴,“所以我才…”看来我的目光的确让她不好意思了,她声音越来越小,红着脸对我说着。

看起来应该是“素体”没错了。可能的确是因为我一直紧盯她的目光实在是太刺人了,少女不再说话了。

我“哧” 的一声,打开了那罐饮料的金属拉环。

不认识我么?

无聊。

正当我这样子想的时候。那名少女却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叫御坂美琴,请多多指教。”她的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哈?这是搞什么,我巴不得离你远点呢,我可没有什么想要勾搭你的意思。还真的是什么都无所顾忌的笨蛋,随随便便的就自报家门了。我心中填满了轻视,但是并不感到讨厌。大概是这种对话、这种展开令我感到新鲜吧。

她依然把手伸向我,现在反倒是她的坚定的目光有点刺到我了。

果然好麻烦。

“搞什么……”我犹豫着但还是握上了那只手,那只手意外的柔软,意外的温暖。

虽然无数次接触过同样DNA的肌肤,以无数种的形式,但是都没有这种感觉。瞬间,一幅幅见惯了的血腥画面又浮现在我的脑海。

“所以,你叫什么啊。”这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没有名字。”我松开了她的手,回答道。确实,我已经很久没有被用到过我原本的名字了。现在就算是叫我原来的名字,我恐怕也要花上很长时间才会反应过来吧。所谓的复杂反射早就消失了。被大脑皮层的潜意识遗忘掉了,那么这和没有它,又有什么区别呢?

“喂喂,不要用那么俗套的方式来拒绝回答啊,不想回答就直接说嘛。那么你在哪上学啊?不会又说忘掉了吧?”她那傻傻的声音,无知的在我的心上来回摩擦。

在哪上学么,让我感觉无限的缥缈的话题。

 “恩,的确快忘了。”我随口敷衍掉。从第一次开发能力,并且出了那种所谓的伤人事件之后,就被送去了一个研究特殊能力的地方,再后来研究所所解散了,自己就被分到了一个特殊的班级,特殊到只有一个人的班级。自己哪里有什么学校的概念。不过感觉到自己还是要回答的,于是我就基本上如实回答了她。

“果然呢。可真是俗套的拒绝方式。呐,不过应该是个很好的学校吧?”虽然是毫无恶意的天真的话语,但是我的心中却有一种违和感。

很好的学校么?还真是嘲讽的客套话。我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再看着那张看过了太多次的脸,又傻又无知的大小姐,真是令人厌烦。

我不再看向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不料,却被呛了一下,不禁捂住嘴巴咳嗽了起来。还真的是超级特浓版本的,真是苦死了。

“喂,你没事吧。喝了那么小的一口还会被呛到啊。”一张纸手帕向我递了过来。

“喂,我说,你不知道随便搭讪很危险的吗。”我没有接那张纸巾,只是重新靠在了长椅的背上,“真是一点也没有自觉的大小姐。”

“是嘛?”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一边自信地抱住了手臂,“我可是没觉得你像坏人哎。而且就算是你是坏人的话,我也不会害怕的,我会全力击败你的。”

我不是坏人?击败我?我不禁笑了起来。看来还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大小姐啊。

不过也许被认为是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可是很坏,很坏,很坏的恶党哦。再说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击·败的。”我那时候的表情和语调应该很可怕吧。

“喂喂喂,先不提击败不击败的,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自己啊。”依旧天真不变的声音,傻傻地溜进了我的心房。

意料之外的回复。我迟疑了一下,缓缓地说,“因为无药可救了。”我转头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的那双眼睛的发出的光芒真的有点刺人。

“是这样子么?随随便便就说出那么没有信心的话可是很不好的行为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外形很幼稚的翻盖手机,轻轻打开看了一下时间,“哎呀糟糕,快晚了,晚了,黑子她们该不高兴了吧。”她连忙拿起书包,慌忙的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有急事,我该走了。”她向着我弯了下腰,“本来应该……也许还能好好聊聊的啊。”

啧,跟我好好聊聊么?恐怕只是所谓的客套话吧。我只是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目光立刻就放到了身旁的拐杖上。

这种大小姐真的是不想和她扯上一点关系。看着我这种落魄样子的人,就会怀有怜悯之情的大小姐。所谓的小心翼翼地陪你聊了两句,除了所谓的客套礼节,恐怕还有那种不由自主的怜悯吧。悄悄的在心里为你叹息一下,只不过是在可怜下拥有不可逆转能力缺失这种事实的你。她们所谓的柔和的怜悯,让你感觉起来真是糟糕透了。

只是从外表判断一个人,真是傻透了。

我轻轻地晃了晃装着咖啡的易拉罐。

什么也没有留下,如同一阵清风轻轻地吹过,估计很难再随随便便地碰到她了吧。这件麻烦的事情恐怕就这么完结了

虽然已经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多联系。不过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想想就没劲啊。说拥有“绝对的力量”什么的,看似挺美好,但是实施起来可真是又麻烦又不讨好。

喝着苦到呛人的咖啡,想着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因为暂停了半个月实验,所谓的赞助团队拒绝支付这额外的半个月的克隆人的巨额保养费,甚至还有要求赔偿这段空白时间的违约金的,结果所谓的实验负责人天井亚雄不得不自己支付这笔一大笔钱。据说为此也借了不少钱,贷了不少款,还天天派个人问我想不想继续实验。不管是我在家里还是罕见地出去,还是仅仅是下楼买个咖啡,都有人尾随。怀着对这种事情的极度反感,等半个月过去之后,我依旧没有去实验场地。赞助团队们终于按捺不住,纷纷要求撤资。天井亚雄终于崩溃了。后来还遇到了比标准型小一号的克隆人什么事情的。像过幻灯片一样,一下子又一张一张闯入了脑海中。

啧,这破咖啡竟然还挺好喝的。

后来我经常在那台自动贩卖机上买咖啡喝。就像期盼着什么一样。

脑海里也时常浮现那天的场景。

咖啡这种东西还真的很上瘾。不过那玩意好像还真的会吞钱啊。

我又想起了不该想的情境。

我是怎么了?

恐怕只是对于这种打破了单调“日常”的一种向往吧。

可是明明不希望惹出任何麻烦事的。

不断地重放这个场景,不断地品味。

其实,也不算很厌恶这个大小姐的?

 

 

出乎我意料是很快我就再次遇到她了。

那是个下午,在她正要对那台老旧的自动贩卖机施展她的独门飞踢技而摩拳擦掌的时候。

心里面又开始有那个奇怪的感觉了。一种渴望,渴望,渴望,一种执拗的感觉,不断催促我走上前去。

明明不想再和什么有任何瓜葛的,明明是期盼着“平静”的,明明不喜欢那种趾高气扬的大小姐的。但是那种执拗超乎了我的想象。我还是走了过去。

我走到了她的右边,“喂,能不能不再来那个。机器没坏也被你踢坏了。”我还没怎么思考,话已经就出去了。

“哎?那个,又是你啊。”正在蹦跳的她停了下来,尴尬的红着脸对我说。

“你怎么样,我不管。虽然我是恶党,但是我可是认真付费的那种。”我用左手一把推开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钱,走到那台机器前面,塞了进去。

“喀拉喀拉”两罐超级特浓咖啡滚落了下来。我弯腰用左手将它们从取物口中拿了出来。

“给你的,上次你也算是请我了,按照什么常理什么的,我应该还你,对吧?”我将手中靠近手心的一罐抛向了她,罐子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

“那是当然啦!”她一下子就反手接住了我抛过去的那罐,笑着回答我。

我看着她“哧”地一声把罐子打开,喝了一大口,然后苦到快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一点开心。

真是有点搞不懂自己了啊。

“喂喂,所以这就叫做报复嘛?”她一边一手叉着腰,一边有点生气地说。

“嗯哼?如果你这样子想的话,那么我就回答‘就是这个样子’吧。反正我可是个大坏蛋。”我随口回答,把拐杖放在了旁边,自己轻轻地靠在了那台机器上。

“什么嘛,那么无所谓的口气。”依旧是那个在我看来太天真的语气,“不过啊,你还是真的好奇妙啊。”

“奇妙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么?”我也打开了罐子,喝了一小口。

“为什么不行?”也许是跟我有点熟悉的感觉原因,她说话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对了,你喜欢喝咖啡?”真是善于变换话题,看来是真的想和我“多聊聊”?

“当然。”我干脆利落地回答,不留一点能够废话的余地。看来我还真的是不善于交际。

“那个,我认识一家超好喝的咖啡店,你可以试试的。”看来她还真的会那一套。

“我只喜欢和罐装的。”依旧简短的回答。现在想想,我真的是一个话题杀手。

“那你这样子可就不叫会喝啊。”她也慢慢地尝试着喝了一小口,靠在了我旁边的机器上,用着教育式的语气,“罐装的肯定没有现磨的好喝啊。”

“切,那又怎么样。”我没有去看她,闭上眼睛又喝了一口。

只是听到了旁边轻轻地叹气声。

之后,就没有再听到什么。

我轻轻把眼睛睁开一点点,瞟了一下旁边。她也轻轻地把眼睛闭上,一点点地喝着咖啡。

两个人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有一种尴尬的感觉。

直到,她得到解脱一般地被朋友打电话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落寞。毕竟所谓的不平凡又一次的消失了。又开始了无聊的日常。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或者说没有什么事情想做吧。

绝对的力量也好,杀戮的快感也好,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千万次地重复,千万次地消磨。早就麻木了。

再说现在的自己还有资格说要去追求什么吗?

只剩下成天地窝在家里,可怜兮兮地抱着电极和拐杖。开始重复着单调的所谓的人类必须的“日常”。

不是对于自己能否称得上是“第一位”的不自信的怀疑,而是对于无法打破这种单调的叹惋。纵使再有能力,再怎么地接近“绝对”和“极致”,恐怕自己也逃离不了这种无聊吧。因为害怕伤害别人,就故意地冷淡的对待他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把自己和他们隔离起来,默默地看着他们,让他们远离我,不再靠近我,渐渐地也忽略了自己。可是再怎么地改变,再怎么地进步,我也无法屏蔽“人”这种社会性动物的本性吧。再怎么地压制自己的感受,我也不能成为一个机器,冰冷地享受着一个又一个单调的“日常”啊。所以就配合学园都市的一个又一个的项目,企图充实自己的时间,忘掉那种感受。但是那些所谓的“项目”又都是些什么呢?身穿着冰冷冷的白色衣服的冰冷冷的我,在一片冰冷冷的白色房间里,看到穿着冰冷冷的白色衣服的研究院,操纵着冰冷冷的白色仪器,不断地开发,开发,开发;不断地实验,实验,实验;不断地杀戮,杀戮,杀戮……一个人独自地来往于自己的住处,研究院,实验场地中,终年没有个尽头。

其实是更加无聊了吧。

但是这一次的“反抗”又带了什么呢?

依旧是平淡地无可救药的单调。

但是恐怕不久之后,又有什么开始扰乱了这种单调,换成另一种单调的事情吧。

有着如此巨大的能力,其实就等于与平常背道而驰了。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你脱离正常。特殊起来,隔离起来,疏远起来,仅仅因为你是LEVEL5。 好像是闪耀的明星一般,得到了无与伦比的荣耀,高傲地在夜空上闪耀,被众人仰望,被众人羡慕,可是众人又怎么理解到,理解到那种只能被如同戴上了枷锁一样,只能挂在夜幕上的孤寂?

渴望交流,渴望打破这种隔阂,渴望逃离这种命运,渴望得到解脱。

渴望着平常,又讨厌那种单调;渴望着不平常,又厌恶这种特殊感。

扭曲的心理,扭曲的思想,扭曲的愿望。

一切都是扭曲的,扭曲的,扭曲的。

也许真的是扭曲的愿望的力量,我们很快又见面了。

还记得那时候已经不早了,大概晚饭的时间都过了。像前几天一样,我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大堆的超级特浓咖啡,用一个反复使用的购物袋盛着,打算回去。

学园都市的夜晚单调又无聊,街灯拼命地的亮着,发出白色的光芒,可怜兮兮地想要照亮这全部的地方。但是它恐怕不知道,这个愿望是多么的可笑,多么可悲。

日子又是那么的无聊啊。

在经过一家餐馆的时候,我发现了在距离那家餐馆稍远的地方,一大群的游手好闲的不良青年正在围绕着什么。我多看了几眼,看清了人群的中心,是那个少女,熟悉的面孔——御坂美琴。她脸的上挂着有点尴尬的微笑,双手轻轻地背在后面,双脚还有点内八字地靠在墙壁上,很是做作的样子,对着周围的不良青年说着什么。

她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么?

不,恐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不过,反正不关我的事情。我抱着这样子的想法,从旁边走过。

但是我的路被挡住了。刚才在外圈的几个不良青年站在了我的前面。

“喂,知不知道你这种距离已经叫做打扰了呢?”一个自以为说话超酷的不良青年挡在了我的面前,“还不快一点向我们道歉?”

看到我这种样子就故意找我的茬么?这是有多白痴,竟然没有察觉出来我带有的特殊的“暗”的气息?真是不识趣的杂碎。

所谓的单调又被打破了。也罢,那就好好的玩一玩吧。好久没有破坏什么东西了,我还真是有点怀念那种快感啊。

我把左手提着的购物袋“咣当”一声扔在了侧面稍远的地上,表明了我的态度。

“我想你们应该先好好地考虑一下,凭自己的能耐,有没有资格和老子说话。”我抬起了头,看着前面的“路障”,露出了标准的“一方通行”式微笑,“或者说,没有人告诉你,离我这种人应该远一点么?”

“你……找打!”应该是被我的气势吓到了吧?那个人的声音已经有点软弱了。但是他还是提着拳头想着我冲过来了。

愚蠢。如此笨拙的直线攻击方法。真是无聊啊。虽然说我好久没有舒活筋骨了。

只是轻轻的用左手打开了电极,向前伸出了我的左手,成功地碰到了他的一部分。

仅仅碰到了一部分就够了。

对我来说太足够了。

轻轻把手臂向后抛去。

“嗷啊。”那个人就向我身后飞了过去了。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我没有把他摔死,或者说顶多断了两根骨头。虽然我可以站着不动,直接反射过去,来个血花飞溅的,不过那种直接的杀戮就没劲了,而且我也不想惹太大的麻烦。

这应该是惊动了所有的不良青年吧。就连刚才围成圈子说着话的那些也开始注意到了。不用拐杖保持着我的平衡了,我就把它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挺狂,还挺灵敏的啊。看来是一个念动力之类的大能力者?切,最看不惯耍酷的能力者了,兄弟们上啊!”好像有那么一个类似于头头的发了点指令。

啧啧,现在光看外表,他们仅仅以为我是个大能力者么?真是搞笑。

看起来当时的愿望还真是太可笑了啊,所谓的“最强”的人的外表一点威慑力都没了么?

不过啊,我变得再弱,也比LEVEL4强多了吧。强的太多了吧。

还真是无聊。就算是打破了所谓的单调,果然也是无聊的结局。

我把双臂张开,闭上眼睛,轻轻仰起头部,感受这周围愚蠢的不良青年冲上来所产生的那种感觉,感受着他们发出的各种怪叫,感受着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恶意。

心里面有一种舒畅的感觉。多久没有这样子了?竟然有点怀恋?

又想起了那张面孔。

啧。

但是,心里估计的冲击没有出现。我的眼睛隔着眼皮,感受到周围闪起了一阵青紫的电光。我睁开眼睛,那一群人全部都被那阵电光击昏了,七横八竖地躺在了地上。

“哦?”我不爽地看着表情阴沉的站在了我的面前的,刘海中不断地散发着噼里啪啦电光的少女。

“搞什么……”我只好轻声叨咕着。不过算了吧,这样也好。就算他们全都撞上来,也挺没劲的,而且事后估计也挺麻烦的。我把张开的双臂收了回去,顺手把电极切换为普通模式。

“是你在搞什么好不好!”那个生气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你刚才在那里是想要干什么啊!他们都用了‘幻想御手’提升了自己的能力,一个还好对付,但是一群上来……”

“哦呀,哦呀,怎么了么?有什么不对的么?”我打断了她的话,用无所谓的声音来回答她,“很简单,我不会受到伤害,不用你来出手。”我露出了让别人觉得狰狞,让我自己会觉得恨舒服的微笑,“哎呀呀,你出手的原因,是不是想要获得我对你的感谢啊?”

“你!……”她的脸红红的,气得直发抖,刘海间的电光也在噼里啪啦的作响。

“或者是抱着一种愚蠢的‘想要保护过路的无辜少年’的想法,救下我,常盘台的大小姐?”我一边说着无聊的对话,一边蹲下去捡起了脚边的拐杖,握在了手里。

“我才不是要你的什么感谢!而且不把你卷进来,这怎么会是愚蠢的!”看见一脸无所谓的我,她加大了音量,让我一怔。

单纯的想法,不像是假的。

但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就想来保护我?”我抓起了拐杖。

“就算是我没有能力,我也会保护。保护一个无辜的人,免于卷进不应该卷进的事件。这怎么会是愚蠢的想法?”她那犹如宣言一般的话语,向我坚定地吼了出来。

我不禁笑了出来,缓缓地站了起来:“可是啊,我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所以啊,‘你的保护’还是好好的留着吧。”

“你这样子说什么意思啊?”她一脸严肃地攥紧了拳头,刘海中的电流爆炸声更加响亮了。

“只不过见过两面,你难道不仅想要‘保护’,还想要‘拯救’我么?大小姐们天天就是像这样子滥放爱心的么?真的是愚蠢的想法,多么的可笑。”我不禁大笑着说。

“你真是叫人不爽!”她双手叉着腰,目光里好像燃着火焰,直直地刺向了我。

“你不爽?真是愚蠢啊,难道你以为我就是一个爱喝咖啡的又柔弱又残疾的LEVEL4?啊哈,真是太可笑,太可笑了。我看起来很弱?那仅仅我只是一直想要避免吓到你而惹出一堆麻烦啊。”我露出了标准的撕裂的笑容,愉快的说着我早就想说出的来的话。

“因为啊,我可是,”无视了她刘海中蓄势待发的电击之枪,我轻声地说,“‘第一位’呀。”

她一下子向后退了几步,一瞬间有一点惊慌。刘海中的电流也一下子消失了。

我不禁露出了笑容,继续补充着:“你明白什么意思了吧,就是学园都市仅有七个人的LEVEL5的顶端,”

一阵沉默。

我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这段沉默。对的,对的,就是这种样子,你没话说了吧,听到这个名号就吓得不得了了吧?你感受到了威慑力了,对吧?是的,是的,是的,我追求的就是这种感受。这种“无敌”的感觉,多么令人舒畅。我闭上了眼睛,用左手的几根手指掐住了半张脸,头向着天空仰去,令人觉得可怕的笑声回响在了我的喉咙中。这虽然和我想象的有点差距,不过现在看来已经足够了。这种再也不用担心伤害到别人的感觉,多么美好;因为所有人都会吓得立马逃掉,不会再和我有什么接触。多么美好啊!

她马上就要大叫着“救命”什么的逃跑了吧?

“传言中操纵矢量方向的能力者么?那又怎样?”一个不可动摇的声音在我的面前发了出来。现实如同一块坚硬的小石子,一下子击碎了我所想象的美好剧本。我心里一惊,停止了大笑,慢慢地把头低了回来,睁开了右眼。当我看到她没有逃跑,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恐惧,依然坚定地站在那里的身影,我立刻把左眼也睁了开来,左手也从脸上放了下去。

“哦?”

“一直说着我愚蠢,愚蠢的,我看最愚蠢的人是你吧!有了最强的能力就自负的不得了,认为一切的帮助都是多余的,都是碍事的。的确,能力是让人引以为傲的东西,但是那并不是让你自负下去的东西!”

啧啧,这恐怕是因为我没有在她的面前放出什么压倒的力量,所以她不太相信吧?她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

她没有抱头逃窜,还发表了那么可笑的言论,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自负?呵,自负怎么不可以了?反正我比你强的太多了,我有的是资本来自负。”

“啊哈,啊哈,不会是认为我在说谎吧?还是说认为这个是我的弱点么?”我继续着刚才的撕裂式笑容,用食指间指了指脖子上的电极,“很遗憾,它只是辅助一下。虽然说现在的状态确实不是我最终想要的水平呢。不过,我变得再弱也比你一个NO.3强多了吧。或者说这只是你的嫉妒而已呢?”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我也不是嫉妒你的能力。我只是看不惯这种自负到连朋友都不需要的人!”她气鼓鼓的,很不礼貌地伸出了手指,狠狠地指向了我。

还真是奇怪的想法呢,想要指责我的想法么?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头一个。之前不论是那些企图解析我的研究员,还是不知天高地厚挑战我的能力者,最后都因为我的能力,一个个地跪拜在我的脚下,抛弃掉自尊,拼命地向我求饶。能力会让他们屈服,没有人敢来接触我,更别说指责我了。

不过要说啊,要是从前的话,我应该早就把这个碍事的家伙处理掉了。管她什么NO.3,管她什么“素体”,管她什么常盘台大小姐,一概清理掉就好了。刚才我忘记了之前的一贯“一方通行式”做法,难道是我潜意识地抵制这种做法?

恐怕是的吧。我下意识地没有杀掉她,是潜意识里认同她的说法吧。

呵,救过那个小鬼之后,真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么?

可是我不希望我会出现什么改变。

不想改变什么,就算是在追击天井亚雄的时候因为自负而吃了大亏,最后还让我的能力也受了不少影响的自负,我自己也不想要改掉。改掉了的话,我大约就不是“一方通行”了吧。

真是又固执又偏执的自己啊。

“啧啧,我需要朋友?可笑。你认为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理吧。我所做的只要我开心就好了,我只要不违背自己就好了。我也不用管其他的什么东西。”我依就像刚才一样狂妄地笑着,狂妄地说着自己偏执的理由。

“你难道就认为自己这样子想是正确的么?”她那掷地有声的发问,直接戳中了我思想的动摇之处。

但是不能就这么输掉,我拼命地寻找着她的漏洞。

“啊哈哈哈……朋友什么的,只不过是大小姐们所喜欢的无聊的过家家罢了。对于真正的强者,力量才是最纯粹的。懂得么?力量。”将手掌伸向天空,仿佛要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样,再将它攥紧,“也对,也对呢,是因为你太弱,所以才很自然地把希望寄托于朋友什么的吧。恩,的确会有弱者总是抱成一团的说法呢。”我拼命地掩饰着那种心理,依旧使用着我招牌式的恐怖笑容,想要掩盖过去。

“呵,力量?拥有了最强的力量之后的心情,我想你比我清楚多了吧?那才是真正的无聊的事情吧!不管是怎么去使用力量让所有的人为之折服,也并没有什么意思吧!没有朋友,再强大的力量也不会带来真正的喜悦,带来的只有永久的孤独!或者说你属于那种用力量去躲避与别人交际的胆小鬼?”她一直没有退缩,反倒是越来越坚定了。

真是一针见血啊。

力量所带来的永久的孤独啊。到底自己想要去追求的是什么?自己想要反抗的是什么?

是要追求“绝对”的力量么?还是反抗这种LEVEL5的命运所带来的不公平?

答案早就想好了吧。

无法反驳她,可是我并不想要…并不想要认输啊。

“哦呀,哦呀,你在说什么呢?向我挑衅么?以为我只是会在这里傻站着?告诉你,我只是最近觉得杀人太无聊了,才不想杀掉你的。我只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你一命罢了,可别不识好歹。”相比之下的我只能一边做出狰狞的表情,,一边伸出我的左手臂向空中比划着,企图表现出我的自信。

企图而已……

我在犹豫,我不再坚定。

我试图掩盖,我不想被她发现。

不可以这样子,一方通行!

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动摇的,软弱的一面!

是啊,是啊,她那种人只会嘴上说说,随便践踏别人的决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随便加以评论,难道不是最可恨的么?否定了“一方通行”一直以来的对于“绝对”力量的追求,难道不是最可恨的么?

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解决掉她了!

可是……我还是无法认同这样子想。

头好痛,好烦啊。快结束掉这一切吧!

唉……

虽然一直说着希望打破平静,出现一点突然的状况,但不过平静一次次被打破还真是烦人啊。

好吧,好吧,思考一下刚才自己是在干什么来着。对哦,是在买完咖啡回家的路上,自己继续执行这一项动作好了,现在不要再和她纠缠了,不要再想什么自己一直也懒得碰的问题了,不要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回到家去,好好地喝上一罐咖啡,然后就睡觉去。

如此想着,我立刻做出了行动,轻轻地撇了撇嘴:“不过嘛,啧啧,应该说像你这种弱渣也太没劲了,就会站在那里一个劲地说着自我感觉良好的话。”我装作扫兴地说着,放下了比划着的手臂,向旁边走了两步,一脚踢开了一个压着我的购物袋的不良青年,弯下腰准备拿起我一购物袋的咖啡,“这种人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要说啊,你还真是不懂所谓的黑暗啊。唉,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区区常盘台的大·小·姐啊。”一边把手伸向提带,一边随意地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这样子做,似乎马上就能完美地结束了吧?我正这样子想着,突然间,我感到了一股寒意向我袭来,下意识地打开了电极。眨眼间,几发电矛就被我成功的偏折掉了,那些闪着危险光芒的电光一下子打回了她所站的位置前方的地面上:“你这到底是什么态度嘛!”

态度?什么态度?

我只是知道我捡购物袋的动作就那么的被终止掉了。

好像这个装作没什么兴趣就离开的计划被打破了。

刚才的我真是愚蠢,果然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为了避免冲突,巧妙逃脱什么的根本就不适合我。现在我不得不面对她了。

我只好直起身子,用左手的食指拨动开关,再次将电极切换为普通模式,然后把左手的两根手指插进裤子口袋,皱着眉毛,重新打量着我眼前的这个少女。

熟悉再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一袭常盘台的校服,刘海中还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眼睛里没有一丝的胆怯地瞪着我,反倒是更多的愤怒砸向了我,她握紧了拳头,努力地与我对峙着。

真的不感觉到害怕么?明明我已经成功地防住了她的能力。作为一个能力者最害怕的就是对面能够化解他的能力吧?

恐怕也仅仅是在逞能吧。她那略微急促的呼吸,涨红的双颊,攥紧着却微微颤抖的拳头,差不多也能表现了她的心境吧。

不过她还是在我的面前站着,至少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什么退却。

就这么站在你的面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和那种没有杀意,没有恶意,单纯的为了完成任务而站在你面前,静静地看着你又很是不同。她好像一缕光,努力的照亮着周围的黑暗,骨子里就透出了那种不服输的气焰,还有一种大小姐的执拗。

是什么让她还站在我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心里砰砰直跳?难道这已经不是动摇了,而是竟然有点退缩了?我是怎么了?

“啊哈哈,很好,很好,真是稍微有点意思了啊。”不过,我并不打算立刻像我的这种本能的感觉示弱,我依旧用着狂妄的声音说道,“但是啊,我要提醒一下你,我可是成功地防住了你的能力。不,应该说是完全地控制住了哦。我可是……”

“我不怕。”她迅速说道。

一瞬间,无法掩饰过去的惊诧的表情写在了我的脸上,虽然马上恢复了正常,但是恐怕她早就捕捉到了吧。

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是令人厌恶的勇敢。

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装成什么都没看到,然后看着我把那帮人解决掉的,可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救下”了我。

不对,他这种让那么一帮不三不四的杂碎围在身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吧,从刚才就认定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不顾一切地将他们一下子击晕在地,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下手也够可以的,这一大帮人过了那么半天都没醒。她认出我是谁,更是不可能的,毕竟刚才我报上名号之后她惊讶了半天啊。

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明明会在我报上身份之后吓得抱头鼠窜的,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似的与我对峙。

难道是也有什么目的?不过她也不像和黑暗有什么关系的人啊,她的军用克隆人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造出来的,和我有关的那个实验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国中生。虽然想一想和我那时候一同在“特力研”的怪物们吧,他们之中可是有不少的天使一般的容貌,恶魔一样的本性的令人作呕的垃圾。“特力研”被警备员攻陷并强制解散之后,其中有不少被送入了正常的学校吧。再说这类研究所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有着很普通外表,看上去很和善,但是沾染黑暗的人,应该也不奇怪吧。不过,自己还是无法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女会和那帮恶心的家伙一样。

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想想也是好笑,这个少女不应该和自己有什么冲突的。至少,就现在来看,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抛开一切来谈,假定她的确对黑暗一无所知,仅仅就是和自己见过两面,并看到我自己打算解决掉一帮不知好歹的杂碎而已。

但是,仅仅就是这样,就值得她那么生气么?我知道那些阳光下的中学生们会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什么突然拯救个世界,突然拯救个被命运摧残的不幸少年、失足少女,来寻求邂逅什么的,所以把她现在的行为归入其中恐怕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但是真的有那么简单么?对面也是一个LEVEL5,大约不会干这种无聊事情吧。可是自己也实在无法想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她的行为了。

真是奇怪,或者说就像她描述我一样吧,真是一个奇妙的人。无法理解她的做法,那么我也就无法思考她会做什么,不知道她的做法,我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虽然也有不用思考她的做法,直接暴力解决掉的处理方式,可是,这种方式,自己不是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否决掉了么?

啊啊,真是的,我又不是善于窥探人心的能力者,或者说连一般人简单地推测对方所想的能力都有所欠缺吧。什么最强的能力,面对除了武力解决的东西还真是无力啊。

“真是的,”我不禁皱着眉毛喃喃道,“所以,你是要打算怎么办啊。”

“哎?”令我吃惊的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她也立刻呆住了,略微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上时不时跳动的电火花也突然消失了。

恐怕是因为我的表现太跳跃了?也许是她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说她是根本没有想过与我对峙之后,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吗?

我看着她把视线放低,至少她不再直勾勾地瞪着我的眼睛了。她是正在思考么?就是凭着一种执着的劲,跟我争执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我更加捉摸不透她了。

不过,似乎她也并没有思考很久。她缓缓地抬高了视线,再次看向了我,依旧单手插着腰,对我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认为单纯的力量是没有什么意思的,朋友什么的比什么都重要吧。或者说,你要是真的没有朋友,不懂得朋友的感觉的话,我跟你多聊聊什么的……还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吧。”她的目光开始向上飘动,换了个姿势,一边抱着手臂,一边用着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嘴唇,“大概,我们打个赌也好吧?就是那种‘惩罚游戏’模式的……如果我可以改变你的话,那么我就任你处置,如果我没有改变你的话,我就任你处置什么的。”

真是多么可笑的一段话啊。她真的明白她在说什么吗?跟一个杀人恶魔,好好地聊聊?跟一个嗜血成性无可救药的人,玩一场“惩罚游戏”?

再说她用了很多不确定的模糊的词语,表现着她那没有什么自信的感情,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我只是知道我对于现在的她和刚才比起来,我已经没有什么本能的害怕之类的了:“切,我还以为是什么?真是无聊。”我直接地说出了我对于她的发言的评价。

“喂,什么意思啊,”她突然激动地向我狠狠地皱眉,又马上脸红红地撅起了嘴巴,故意向我的旁边看去,“我也是好不容易……”她后面的自言自语的声音小到我也就听不到了。

她的想法虽然是很可笑,很可笑的,但是莫名其妙地想要答应她。

一种类似本能,还是说潜意识的那种感觉。那种渴望的那种感觉,不断地撞击着我的内心。

是啊,自己一直渴望着交流,一直,一直……

但是另一种本能,还是叫做潜意识的东西却又如此抵抗着这种感觉。

自己不想要跟她交流,是因为自己参加了关于她的克隆人的实验,而有负罪感么?是因为自己看厌了那张面孔么?

自己会有负罪感?自己只是觉得很恶心罢了。

其实自己曾经也是不喜欢杀人的吧。

不!停止这个思路,现在思考这种事情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不如思考一下自己不答应和答应之后的后果好了。

不答应估计她的话,估计还会和我纠缠一番?想一想就是很麻烦的样子,而且估计又会是很无聊的对话循环。反倒是答应她的话,可能会简单而且更加有趣一些。再说了,答应她之后不按照他说的那么做的话,对自己也不会吃什么亏吧。

于是我不禁歪了下头,轻轻地微笑着说:“好吧。我答应你了。”

“唉?”恐怕我答应了她的这个举动,又出乎了她的意料吧。她傻里傻气地慢慢笑了起来,看向我的眼神里好像还带着一丝欣喜。

真是像个大白痴一样。

“喂,你总有点表示吧,我都说了答应你了。”看到了她的反应,我有点不爽地说着。

“那么,一起出去好啦。那个,那个后天……不,大后天也就是这周六,下午两点什么的,我们就在……在那台自动贩卖机见面好啦。”

没有怎么在意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等她说完之后,我略微弯腰拾起了我的购物袋,迈过了几个依旧躺在地上的不知道是装死还是真的还在昏迷状态的不良青年,从站在我面前的她身边绕过,向着回家的路走了过去。

“那个,等一下……”我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突然回过身来,叫住了我,“可不可以……相互交换一下号码?如果我没有找到你的话,就可以……”

“你真是要烦死人了啊。”我转过身,不耐烦地目光恨恨地射向了她。

“哼,那个,不交换号码的话,那会出现更麻烦的事情啊!”她一边撅了撅嘴巴说着,一边掏出了她的那个幼稚的手机。

反正也就是先糊弄一下,除了想要早一点回家睡觉之外,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了,也就只好先迁就一下了。

“麻烦,麻烦啊。”我有点不耐烦地再次将购物袋放在脚边,掏出了手机,交换了号码。

“姐姐大人!”另一个同样穿着常盘台校服的粉红色双马尾少女,突然间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恐怕是一个空间移动的大能力者吧。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挂着幼稚的绿色玩偶的书包。看这样子,是她的学妹什么的吧。“这是怎么了……”她环视着倒了一地的不良青年,不禁皱着眉头说。

“黑子,我觉得我们需要换一个办法了。”那个拥有空间移动的能力少女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她打断了,“这条办法行不通唉。”她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已经和我交换完号码的外形幼稚的手机。

看起来跟我没关系了,我也立刻将手机放回了裤子口袋里面。我终于能捡起我的一购物袋的罐装咖啡,转过身,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了。

“那个,我会跟你联系的!”应该是看见了离开的我吧,她向着说道。虽然背后传来她的声音,我并没有回过头去。

“啊,还有啊,先不提这些人了。刚刚姐姐大人竟然和那个人一起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啊啊啊,姐姐大人啊,你需要好好地解释一下啊,你怎么和一个白毛勾搭上了啊。”

“那仅仅是因为……”

“啊,姐姐大人,看起来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啊。难道姐姐大人,你……莫非,是黑子最近对姐姐大人的爱的抚摸的次数过少的缘故么?看来黑子我必须做点什么来表达对姐姐大人忠贞不渝的爱意啦。啊啊啊……”

“不准随便地沉浸在自我的解释中,就偷偷地给我摸上来啊啊啊!”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关于后面她们还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仅仅因为我们的距离已经足够远了,更是因为我对于跟我无关的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

没走几步,我就一闪身,拐入了密集的建筑物之间形成的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上。这里的照明的明显比大街上路灯的黯淡了许多。

慢慢地走着。

脚步声,拐杖点地的声音,拖着不灵便的右腿使那只鞋底轻轻蹭过地面的声音,购物袋里面随着我的步伐的频率而相互碰撞的罐装咖啡发出的声音,单调地在这个无人的单行小路上回响着。回想起刚才的事情,我不禁停住了脚步。

所谓的单调好像就那么地被打破了?就像平静的湖面落下了一片极小的树叶,泛起了层层涟漪,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抬起头,透过两边的建筑物形成的窄窄的缝隙,看见了孤零零地挂在天上的月亮,虽然说已经是夏天了,满天繁星应该不怎么奇怪,可是现在却只有一个月亮,照的天上的星星都看不见了。很奇怪啊,我心里面究竟是在期盼着什么,我怎么也有点不清楚了啊。

为什么遇到她之后,我的心情竟然会变的与此浮躁?

刚刚说糊弄过去什么的其实都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吧,其实自己也真的很希望能够有人和自己交流,和自己做朋友什么的吧?

有些想法自己都不想要去承认,可是不幸的是,自己越不想承认的就越是事实。

为什么呢?思路好混乱。

我的心里真是好扭曲啊。

唉……

仰着头站了一会,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重新向前看去,继续迈动脚步,渐渐的融入了本应属于我的,黑暗夜色中去。

后来的事情?

后来过了两天,虽然说比她那时候说的时间提前了,但是她真的打来了电话。

听到手机的铃声,顺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我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提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咖啡的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连手上喝完的咖啡罐都没放下,那么快的站起来,站起来的实在有点猛了,眼前黑黑的,大脑一片空白地呆呆地杵在那里。

紧紧捏着手机的我怔怔地听着铃声响了好久,看着那串号码,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接。

真是愚蠢透了,这是害怕么?我有什么好怕的么?

我翻开了手机盖,接了电话。

“喂喂,一方通行,唔,没错吧?虽然说不是约定的时间,不过,可以一起过来尝尝上次我说的那家现磨咖啡么?我的意思是说,我好不容易才赶出来的时间,所以,就提前给你打电话了。”

是激动,还是惊讶?

我没有回答她,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但是我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喂喂?那个……不说话我可就是默认你要过来了,哼。”

“喂,能不能不要随便的就加上你的理解啊!”我忍不住了,立刻回了过去。

“这不是能够跟我说话么?真是的,你自己没有说话,我怎么不可以怎么理解了啊?哼,反正……反正我已经过来了。你还不快过来啊!”语气感情如此强烈,我好像都能想象到了她嘟着嘴巴的样子。

紧紧地攥着手机,我感觉手心都湿湿的。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心里好乱,好乱。

没有管她是不是还要说什么,我就挂掉了电话,跌坐到了沙发上,手里已经空了的罐子也脱手了,“哐当”地掉在地上,还打了好几个滚。

我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明显我又做错了些什么。

不过显然,我还是很乐忠于给自己的这个毫无道理的行为找个恰当的理由。

如果我根本就不盼望着她给我打电话什么的话,我也就不会接起那个电话。虽然也有着看她笑话之类的理由,不过对话的话我自己也就不会成那个样子了,至少也得讽刺两句。

如果我要是很盼望着她给我打电话什么的话,那么我就不会那么仓促地挂掉了吧。

看起来用正常的方式已经无法解释我的行为了,真是奇怪了。

这是什么头部受伤的后遗症之类的么?

啊啊,才不会是呢。

“去吧,去吧,一方通行,没有什么的,既然你已经接起了电话,再说,不就是一个‘超电磁炮’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自己找了一段很好的话,麻醉了自己。

于是我真的去了,用力抓紧拐杖,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要抱着一种随便看看的好奇心态。

是啊,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我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招。

虽然走在路上的我,也在考虑是不是我直接挂掉了电话,她就以为我不去了,然后我到那里什么都没有的状况。

或者根本就是她在耍耍我之类的……要是真的是这样子的话,自己还真的是太搞笑了,堂堂“一方通行”竟然被区区一个“超电磁炮”耍的团团转。

自己都想要嘲笑有着这些想法的自己。

正当我考虑着,如果她没有去,我就在那台自动贩卖机上买点咖啡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了站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自动贩卖机旁边,一袭常盘台的校服,脸上挂着灿烂、无忧无虑的笑容,向我不断挥着手臂的她之后,突然间,心中的一切重压都没有了,是那么舒服。

什么在悄然改变,恐怕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了吧。

对于她的热情迎接,我克制住了自己的那种欣喜之类的冲动的感情,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步调走了过去。

估计也是因为看到了我依旧冷漠的表情吧,她抱起胳膊,小声地叨咕着:“别一脸不高兴啊。虽然那个,那个我还以为临时更改了,你就真的不会来了呢。”她又忽然加大了音量,“不管怎么说,结果你还是抵挡不住咖啡的诱惑,就过来了,对吧?哼哼。”

“我看上去像为了非生活必需的饮品,而做那么白痴的事情的人么?不要总是把别人的行为加上你自己的理解,我本来……”已经在她的面前站定的我,立刻还了嘴,可是她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左手,于是我停了下来。

 “好啦,好啦,快点走啦,有预约的。”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拽住我的左手的她,回过头,就要迈开步子向前跑去。

“喂,我跑不动。”我努力站稳重心,甩开了她的手。

被甩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恐怕是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不满吧,她把手放了下来,慢慢地回过头,带着尴尬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避开目光,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

“抱歉。”她立刻把头扭了回去,“那……也要快点走啦。”她向前自顾自地迈开了步子。

她依旧走的那么快。

抓着拐杖的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她的背影。极其相似的光景,眼前的情景和记忆中的场面,叠加在了一起。清爽的栗色短发,跑起来一扭一扭的,常盘台的超短百褶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了起来。与记忆中的不同的是,她的步伐是那么的轻快,还有裙子底下若隐若现的白色打底裤。应该说,眼前的她真的是一个美丽又灵动的精灵。

和有一些慌乱的她们形成了对比。

眼前一抹血色。令人作呕的记忆很自然地浮现了出来。

是啊,我之前整天看到的都是什么啊,我之前整天做的都是什么啊。明明是以前的“日常”,现在却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难受。

头痛。我用左手狠狠地掐住额头。

啧,我在想什么啊……她都快消失在我的目光中了。这样想着,我立刻迈开脚步,努力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顺从她,但是似乎现在顺从她,暂时忘掉别的事情,我就会舒服一点。

这么顺从别人,感觉自己真的很好被骗。

或者说现在的自己情愿被骗。

我跟在她后面走了好久,终于坐到了咖啡馆里面。

一坐下,她很快就点完了咖啡,两份蓝山咖啡。

之后,她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不论是咖啡还是她自己的事情。虽然自己并不太喜欢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过,不愿意想到其他事情的我还是一边品着端上来的挺好喝的现磨咖啡,一边听了下去。

“呐,明天我们就能去学艺都市参加活动了呢,还真是有点激动呢。沙滩,沙滩,还有超先进的拍摄电影的设备,是不是还有可能见到什么超著名的电影明星或者电影制作人吧!啊,想想都觉得太棒了呢。”她一只手托着下巴,紧紧地闭住了双眼,仿佛进入自己的幻想中,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天真的笑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个小鬼么?真像啊。啊不对,要是不像才怪了吧。

“所以啊,恩,你有在听么?”她睁开了眼睛看向我,把另一只手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不就是去那个另一半球的除了沙子就是水的人工岛么。”我立刻回过神来,用一种无趣的语气应付她。

“原来有在听啊。”确认我在注意她的讲话之后,她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过几天才能再有空找你出来玩了呢。”

看似很平常,或者说本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语句,我竟然觉得有一点失望?

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失落的感觉?

这已经不是看她笑话的心态了,我只能笑话自己。

这个跟我曾经所进行的实验基本没关系的“素体”,本来就应该是路人。我们没有交集点,所谓的“游戏”,恐怕也是她一时兴起。

所以,我也就不应该有什么别的感觉。可是现在的失落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理解,得不出令人满意的结果。我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问题。

后来她又继续说去学艺都市之后有怎么样的打算,我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又一次被电话中的朋友们叫走了。

又留下我一个人。

仿佛好久没有觉得一个人被留下来很可悲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后面的几天本来很正常的空白之中,我竟然有一种叫做浑浑噩噩的感觉。明明过着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日常,除了人类生存必须的行为之外;还有回绝掉一些研究员或者不知道什么机构的人啊会例行来找我请我去做一些实验、活动;还有和芳川桔梗她们约定好的,每周例行去看看那个小鬼,之类烦人的事情。

明明和平常没有区别,却觉得空荡荡的。

或者说一种叫做期盼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不就是一个常盘台的大小姐,不就是一个实验的“素体”,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好值得去想的,这种无知地向自己搭讪的人,也不是没有过,到头来不就是可怜一下我,随意关切我一下,有什么好值得去期盼的!

况且,对方是一个LEVEL5,是不是真正无知的人还不知道,她具体什么居心自己还不清楚,对一个不确定因素,到底有什么好期盼的?

对于交流这种虚幻的事情,自己难道不是一直都在舍弃么?

可是,自己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惦记。

错觉吧,那是错觉吧,过几天就好了吧,自己很快就会不再去想了吧。

固执的我依旧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毕竟这才是一方通行啊。

“嘛,其实学艺都市也不怎么好玩啊。唉,还是呆在学园都市最安全了。”过了几天,她应该是回来了,打电话给我。我还没有来得及嘲笑她所谓的“安全”的学园都市,她就继续自顾自地问:“嗯哼,最近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啦?”

问我“我都在干什么”吗?除了你还真的没人问我了啊。除了继续很恶心的空白生活,解决很恶心的事件,我还能干什么啊!

不过要说啊,每一次她的问话,都很难让我回答。还是说所谓的交流本身就是这种样子?

对于自己的“日常”一个字也说不出的我,只能沉默地握着手机。

“那个,这才不是在关心你哦。唉唉,看来还真是没有朋友的可怜虫啊,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多陪你一会的。毕竟是‘惩罚游戏’嘛,打赌什么的对吧。我多陪陪你,我才有胜算,是不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她这么别扭的口吻之后,激动的感觉竟然比我想嘲笑她的想法更加强烈。

我只明白,从她的这句话开始,我这段很快乐,很奇妙的时光就真正开始了。

单调的日常被打破了,就好像是空洞的白色被涂上了绚烂的颜色。

一起去喝现磨咖啡,一起去买可丽饼吃,一起去地下街的电玩城,看她玩各种电玩,一起去二十一学区的山上看星星,或者仅仅是坐在咖啡店里听她发发牢骚,再或者是帮助她解决一些“事件”……

面对她的邀请,我每次都没有过拒绝,也没有过厌烦。

很平常的就像朋友一样,可是又像是比朋友更加特殊的存在。

强大的能力能够帮助她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与她一起出去,不论干什么自己都会有一种舒心的感觉,一种安逸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心中的这份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这份感情,令我不禁沉溺下去。

“怎么样?有被改变的感觉了么?”她坐在公园长椅上,手里拿着刚刚买到的可丽饼,笑脸上洒满了阳光的气息。

“切,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你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我当然还是不会去承认,装作不屑的样子,半眯着我这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向她瞥了过去。

但是,回复我的没有什么犀利的言辞或者冷酷的态度,只是静静的微笑地看着我说:“但是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互相认可,成为了朋友么?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盼望这种时刻已经很久了。

那温柔的微笑在心里深深地留下了痕迹。

从初次的相遇,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凝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心跳加速,从咖啡店里偶然的指尖相互碰触,到下意识抓起在花坛边上行走,失去平衡的她的手,试图感受着互相掌心的温度,似乎心灵之间的距离也缩短了呢。

一点点地,我放下了戒心;一点点地,我承认了自己的改变。

渐渐可以接受自己心中的那种感情了。

接受了这种平凡却又不平凡的日常。

到底是什么让我觉得出现了异变?出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异变。

虽然还想要去反驳,但是头脑已经无法清醒过来了。我不再躲避她所散发的气息,

我甚至会留恋这种感觉。这种稍微靠近她心跳就会加速,这种不管她多么唠叨都不会厌烦,这种离开她就会不安心的感觉。

自己心中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呢?我是喜欢上了她么?

不可能,那个是多么飘渺的事情啊。更何况对于我这种不可救赎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情感?

再说,就算是我的确喜欢她,她也不可能接受我的啊。她亲近我,恐怕她仅仅是出于她的任性罢了,仅仅沉浸在于她的“游戏”中罢了。

那种拯救了人的快感,执拗的认为所有人都会改变起来,阳光起来。这种可笑的愿望。单纯,又愚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愿望,不令我讨厌。

留在心里的只有无穷的依恋。

随着一点点的熟悉,关于很多事物的看法和做法也改变了,偶尔会在眼前闪现一下,那些和她一模一样的个体,那场黑暗实验。我开始感到一些不安,毕竟要是按照她的性子,知道了那种程度的黑暗,恐怕会崩溃的吧。

但是,没有问题的吧,那些离她是那么的遥远。实验已经破产了,已经不可能再继续了。后续的克隆个体安置工作,自己也已经在着手去做了,剩下还差的是那些合同、协定什么的需要去走一些程序。还有在签订了停止一个月实验的约定之后,因为我没有继续去做实验的,让我支付的违约金;“绝对能力者计划”中途终止,那些机构需要交付给我的违约金,等等一系列的有关于资金的问题。

已经不会再放纵自己堕落下去了,我想我也做好了背负罪孽,接受惩罚的准备。

但是,真的做好了么?

“最近你一直那么清闲啊。”这天傍晚,我和她各自拿着罐饮料,并排趴在了一座铁桥的栏杆上。大桥下面是一条河流。我把拐杖暂时地放在了一边,左臂的肘部搭在栏杆上支撑了我的身体的大部分重量,用右手的三根手指掐住易拉罐的上半部分,有节奏地轻轻摇晃着罐子里面剩余的不到半罐的液体,向旁边的她搭话。

“反正是暑假嘛,要说所谓的那种为了不让学生在长期放假期间太过松懈造成课业退步而交代的‘暑假作业’在我们常盘台也是不存在的哦。不过要说,就算没这些东西,也不可能松懈或者课业退步吧。”她趴在我的右边,把下巴放在栏杆上的左臂上,手里还抓着还没开罐的甜饮料,右臂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向前面无力地伸出,整个人好像挂在了铁桥上。

对于她的回答,我故意摇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没有听出来我的讽刺呢?还是在装傻来向我卖萌呢?

“切,我也不是成天无所事事的颓废的,我的生活也是很丰富的。所以说,恩,真正虚度光阴的人,是你才对吧!”她仿佛才回过神来,迅速起身,向我吼道。

“因为除了生存下来所必需的,其它做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啊。”说完这个发自内心的感叹,我轻轻地抿了一口手中的超级特浓咖啡。

“又是这种论调,真是令人讨厌的负能量中心笨蛋。”她又缓缓地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伸出去的右手,挥动了几下,想要反过来拍打铁桥的栏杆外檐,可惜她没有成功做到,“还有,别以为我会怎么感谢你,我可不是主动请你去帮忙的,请罐咖啡喝可就不错了哦。”

她口中的帮忙就是昨天的“恩底弥翁事件”。

昨天芳川桔梗打电话给我说,“最后之作”那个小鬼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什么奇怪的话,还一定要给我打电话,闹得她没办法,于是只好打电话给我。结果在电话里,那个小鬼跟我讲了一堆大道理,简言之就是让我去“恩底弥翁”那个刚建成的宇宙电梯那边帮忙,要不然世界就会完蛋了。虽然我一直想要抱怨,要是世界那么容易就完蛋了,那么这个世界的完蛋多少次啊。最后那个小鬼还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而且姐姐大人也在那里,她正在为如何挽救大家而苦恼哦。do御坂御坂一边挥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虽然自己对着电话那一边甩下了“谁管她。”这句话,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去了。这才有了遇到了她和她的学妹还有黄泉川爱穗,然后帮助她们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什么的事情。

昨天的这些场景在我的脑海里极短地闪了过去。

要说起来昨天还真是险,差一点黄泉川爱穗和我就把那个小鬼的事情暴露了。还好我们当时都装作互相不怎么认识的样子,生硬地瞒了过去。这样子想的我,不禁背后一阵发冷。

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望向了远方。

就这样子,我们开始了这短暂又有点尴尬的沉默。

她怎么看都是在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她在想什么呢?被什么事情所困扰了么?我还是不能猜出她的想法,为了转换一下思路,我只好也效仿她向着远处看去,试图找找能够吸引的她的东西。她在想的不会是在向这条河流流向哪里,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吧。

虽然说是傍晚,但毕竟是盛夏啊,天还没怎么太黑,太阳刚开始有一些向地平线去的掉下去的趋势。早早吃掉晚饭,在河两岸闲逛散步的学生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毕竟这铁桥不是什么主流的休闲的地方,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就没有人在这桥上观赏风景了,只是偶尔有几辆车,从我们身后飞快地驰过。

“啧啧,行啦,别总是那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还有什么事情,你说吧。”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我,看向了旁边依旧无力地趴在一边的她,向她开口询问道。

令我意外地,听到了我的问话,她突然间直起了身子,脸上故意装作惊奇样子看向我:“唉唉,你还真的能够表现得像正常人一样啊,我还以为一句好话都不会从你嘴里蹦出来呢。”

“有什么事情快给我说。最近总是这种状态,我还能看不出来?”虽然她的这种跟别人熟了之后的口气偶尔令我不爽,不过已经有点习惯的我,还是努力压住了我的某种想要一记手刀劈在她头上的冲动。

“你说要是有人一直粘着我,我该怎么办?”她看着我的双眼,出乎我意料的,严肃地说出了这样子的疑问句。

“哈?”我不禁愣了一下,不过我还是马上把表情恢复了正常,“还有人敢粘着你啊。”我不想让她发现我的异常,我迅速补充道,不过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什么嘛,把我说的像一个暴力恐龙一样。”她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巴,“果然啊,果然跟一个情商为负的家伙说这个,根本就是在浪费口舌呢。”一边说着一边又恢复了刚才趴在栏杆上的颓废的姿势。

要在平时一定会噼里啪啦地闪着电火花招呼我了吧,但是今天她并没有那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么没精神的她,我的心里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也转过头去,看向了脚下的河流,一直向前看去,看向它的尽头,努力地看,直到看不见为止。

我很好奇为什么她那么问我,我更好奇为什么我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恐怕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她说的那个人是我吧。

果然还是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是常盘台理事长的孙子,海原光贵。”她仿佛把我看透了一样,在一个很合适的时候开了口,她慵懒地把脸颊贴到了放在栏杆上的前臂上,“超棒呢,超棒的一个人……”似乎她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不过因为她现在正好背对着我,再加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就不可能听到什么了。

或者说,我也不太想听她在说什么。

“噢,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很粘你的人很合你的胃口了?那你就让他粘着你呗,反正你也认为他挺不错的。”我不再晃动咖啡罐,将它略微向上举了一下,那个罐子很自然地与我的手掌心贴在了一起。

“喂喂,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个大笨蛋,哪有你想的那种事情啊。再说我怎么会那么草率。”她又马上直起了身子,扭过头来,用力紧皱着眉头,不快地看向我,“我只是有一点纠结而已。”

“所以你纠结什么呢?”我紧紧地攥住了手掌心里的罐子,也从前面扭过了头,看向她的眼睛。

“其实想一想也没什么啦。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一个星期总是缠着我,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我只是有那种不好的预感。”她避开了我一向很恐怖的目光,稍微垂下了眼帘,“仔细一要想的话,过去只是在街上遇到会打招呼的程度而已,虽然会站着聊天但不会干涉互相的计划安排,不过现在也太那个了。”

“所以?”我停止了盯着她看,转了过去,用背部靠着铁桥,看向了铁桥上走过的稀稀落落的人。

 “有点不安吧,对于他不是说要排斥,而是说一种更微妙的感觉。反正只要是他站在我旁边,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莫名的恐惧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她向我这边转了过来,斜靠在了铁桥上面,“我也在思考这是为什么?不过我想我所想出的没有什么实感的结果,你也肯定会嘲笑我的。但是我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幻想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是么?”她用着右手的手指不断摩擦着她那还没有开罐的饮料的罐口。

“自相矛盾。”我抛出了这个毫不留情的说法,然后仰起脖子,将剩下所有的咖啡一口灌了下去。

“是么?自相矛盾么,我并不觉得。毕竟那不是我的幻想。”她看向我,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就是最近大小姐们对于过家家一般的恋爱游戏的隐晦的说法吧,真是无聊。”我狠狠地咬了下牙,用力把手中空掉的罐子一下子捏扁了,看向了桥下的那条河流向另一个方向的无尽延伸。

要说到这种对于恋爱的别扭说法,还是昨天从那个跟她一个宿舍的学妹那里知道的。我还记得刚刚解决完那件杂事,那个双马尾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把我单独叫了过去。

“姐姐大人是我最最最……大的幻想,我知道姐姐大人可能自己根本没有自觉,但是我也必须要为了姐姐大人的笑容守护到底。”

 “像你这样子,一点也不明白姐姐大人心思的人,根本不配在姐姐大人身边!”

“如果你要是对于姐姐大人一点也都不当做一回事,总是刺伤姐姐大人的心,毁坏姐姐大人的笑容的话的话,那么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把你从姐姐大人的身边赶走!”

本来没有必要当做一回事的,但是那个愤怒的眼神,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深深地刻入了我的心里。

“如果你也是那么想,那就是吧。”她抛出了一句很熟悉的话语。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她说的?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又继续问道,“要说啊,一方通行,你没有什么幻想么?什么样的期盼都好,你不会又说什么都没有吧。”没等我继续思考下去,她继续问了我。

我的幻想?我的期盼?我还真的希望我没有呢。

要说我的幻想,我的期盼,都是妄想吧。

我的妄想真的太多了,我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不希望眼前的这一切消失;我希望平静,我又渴望着不平静;我宁愿自己不是特殊的,但是更加希望自己就是特殊的;我希望自己更加温和一点避免伤害到别人,却一直一意孤行。

要是专指“恋爱”的话,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想法。啊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是不是?我这个无情无义,冷血至极的家伙,现在竟然又在思考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真是痴心妄想啊。

要我来守护别的人笑容什么的,真是太可笑了。毁坏别人的笑容,捏碎别人的心灵,像一个恶魔一样,恐怕才是我擅长的吧。

这样子想着,我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一下,嘲笑着自己。

我在等待着她向我叹一口气,等待着她向我说:“真是和你这个情商为负的大笨蛋无法交流啊。”

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我的余光瞟到她的身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侧脸。被人紧紧地盯着的感觉真的有一点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觉得血压有点升高,血液向上涌的感觉。

但也许,擅不擅长和想不想做还是有区别的吧,自己其实并不想要破坏这份美好吧。

她依旧盯着我,盯着我的嘴唇,恐怕她真的很期待我的回答吧。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能够回答她的呢?怎么才能不让她失落呢?

“幻想当然还是会有的,这样子才有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的目标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模糊地回答了她。

“是这样子么?”她仿佛不太满意我的回答,垂下眼帘,看向了手中的饮料,她依旧没有打开那罐饮料,只是用手指不断地摩擦着拉环的部位。

是那样子么?自己都不敢确认真伪。

“那么如果被缠的人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她“嗤”地一声,打开了拉环,转过身,又趴在了栏杆上。

她很明显的故意转移了话题,恐怕是不想让我难堪吧。果然是只为别人照相的笨蛋啊。

不过我该怎么回答她现在的问题呢?

其实对于这种交际上的问题,我真的不在行,但是对话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是想让我换位思考一下,做出判断么?但是我可不认为我能够很好地给你……”

“我只是说‘如果’。”她背向我,语气有点严肃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遇到没有原因就缠着你不放的人,你会怎么办,不是让你给我建议。”

没有原因就缠住我不放的人?那些研究院的皮笑肉不笑的面孔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脑海:“啧,那种人,不理睬就好。”一想到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我皱了皱眉头,补充道,“必要的话,可以先顺从对方,先了解对方的动机,再做出进一步的判断。”莫非她也遇到了那种难办的事情?难道那个海源光贵也是同样糟糕的状况?我不禁有点担心。

难道……你遇到了……

“是这样子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突然间加重了,我侧过头去,看到了紧紧抿着嘴唇的她。

“果然呢,是我自己的幻想太虚无、太幼稚了吧。自己都觉得好好笑啊。”低着头的她苦笑了起来,有一点疲惫和失望的感觉,“是啊,自相矛盾、反复无常啊,这样子的话,大家也会笑话我吧。”

“你说……什么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子的她,我觉得那么心疼。我用力地攥紧了已经被捏扁的罐子,被捏扁的罐子的尖锐的棱角深深地扎向了自己的掌心,然而手上传来的痛感,也无法强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缓解那种心头的剧痛。

她把表情渐渐地放缓和,继续开口说道,“有的时候自己也在想,为什么总是被别人说成很爽朗的自己,也会表现出行动力不足的一面;明明在别人眼中无忧无虑的自己,却也有着那么多的烦恼呢;为什么被别人说是无私帮助别人奉献自己的人,却总是自以为是,那么任性,只为自己考虑。”

“够了!”我把手中的已经变形的空罐子“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御坂美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不用考虑什么‘别人’,你说出来就好了!”我也被自己的愤怒而吓到了,明明自己也不是属于那种会安慰或者规劝别人的人啊。

所以,自己安慰别人的技术也是一流的差劲。

我已经能够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她哭了。


“啧,可恶。”我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她,只能咬牙切齿地用力攥着拳头,埋怨着自己。

自己真的好没用。只会把别人弄哭,只会把别人的心捏碎,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的我。

真的,很没用。

“抱歉。”她把手中的饮料罐放在了一边,把脸颊藏在了臂弯下,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左手背。

为什么还要向我道歉?本来应该是我要道歉的才是。

我的心好痛,感觉快碎掉了。

可是我除了狠狠地揪住自己前额的头发,一个劲地在心里自责之外,还能做到些什么呢?让我去做安抚别人的心灵的事情,还不如站在一旁看着。

耳边旁边传来了一阵马达发动和轮子在路上摩擦的噪音,我不耐烦地稍微向旁边侧了一下头,是一个清洁用的,大铁桶状的,底部有着小小滚轮的机器人,从我的右侧驶来。它的头部呆呆的顶着那个为了避开行人与障碍物所安装的摄影机,在我们身边绕了一个圈,收走了我刚才扔在地上的空罐子,又自顾自地向前行进了。要是在平常,她一定会抱怨这种机器人的摄像头的设计,简直就是穿短裙女生的超级杀手之类的,不过现在她只是低下头,咬着手背,沉默着。

“对不起,失态了呢。”她抬起了头,向我微笑着,眼眶红红的,眼角里依然有着晶莹的东西,“忘掉啦,快忘掉啦,把全部都给我忘掉啦!”她一边用着左手背抹了抹眼睛,一边把右手握成拳头,锤了我的肩膀几下。

勉强而已,她这只是勉强而已。

重新带了上微笑的面具,打上了“阳光”的标签,与我距离越来越远,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无法看清真实的她了了。

我是盼望着这种虚假的笑容么?我是希望这种结果么?

“别开玩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伸手攥住了她的右手腕,“这根本一点也不对。”

她一脸惊诧地看着我。也的确,自己是那么突然。

要说,女孩子的心思么?不会是那么的单纯吧。

恐怕就是那么的单纯吧,那么直白的意图,要不然就不是她了。

啧啧,自己那么晚才察觉到。果然总是一上来就很谨慎的用最险恶的可能性来思考女孩子的话,是错误的啊。一直以来她所困扰的恐怕不是什么黑暗的威胁,而是我一直在否定的一种可能性……

她所困扰的东西是什么,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

太明显了,太白痴了。明明没有必要的吧。

而且这个答案的导出,太可笑了啊。我觉得能够无耻地导出这个答案的我,也是疯掉了吧。

不可能,不是的,我不要承认!

不可能有人在意我,不可能有人理解我,不可能有人为我的想法所困扰!

那一定只是怜悯,一定是我的错觉,这只是错觉!

像我这种只会破坏掉别人心意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收到那种情感的!

那么,我需要求证,我需要知道这个结果的真伪,我需要知道学园都市“第一位”的大脑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所以,我只需要用语言去刺激,看看她的反应。

“我……”张开了嘴唇。

“我觉得你要是那么虚伪的对待我没有必要,虽然你那么简单,想法那么明显,但是对我伪装真实的想法,让我费劲去解读你,真是麻烦!”左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出汗的我,竟然觉得手心有点发湿。

“你也不需要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也让我觉得很烦躁!”没有看向她的眼睛,只是看向了她的肩膀。

“你也很弱,你自己也不用逞强去承担什么,那种不论遇到什么都是,‘我没关系’的感觉,我也真的很讨厌!”右手托起了她的左手,看到了她手背上面那两排已经皮下渗血的红,我狠狠地咬了咬牙。

“不是因为很在乎你,只是因为我……”感觉脸颊好烫啊,从来都没有过的,“因为我想要……”

 “说什么呢,我可不上你的当哦。”听到这些话,她开始哈哈大笑起来,把我紧紧掐住她手腕的手甩开了。

她拿起左手,向我的肩膀拍了一下,“用这种低级的骗术来整我,你还是太嫩了一点。”

我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大脑已经完全空白了,或者说我不想要让自己导出什么别的答案,只能张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眼。

“真的,太嫩了一点啊,”她一边笑,一边锤着我的前胸,“说那种话希望我有什么反应?脸颊微红,泪光点点,看我的笑话?你别开玩笑了。”

真的像她说的一样么?

她是那么想的么?

不对,不对!我这只是求证而已!

我应该冷静地去分析她的意图。

我本不想承认自己的这种险恶的想法是对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也真的不想要否定那个无耻的结果啊!

我打着求证的旗号,打算从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想知道为什么最近她会这样子,而已。

但是,我到底希望她说什么呢?为什么她的举动会让我产生失落的感觉呢?

啊啊啊,可恶。自己也许真的也很在意她吧,不敢直接面对自己的自己,也是真的很可笑。

应该是真的很在意她的。

刚才所谓的用来刺激她的话,也是自己的真心话吧。

又想起了当时她的那个学妹对我说的,我的心中又荡漾起一片波澜。

当时明明很不甘心的,明明想要否定那个双马尾的话,但是不想要把内心表现出来的自己却用了一个很随意的态度应付她。再也忘不了在最后那个双马尾所说的话:“像你这种人永远也没有资格留在姐姐大人身边!”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不甘心啊!

一种压抑不住的感情,喷发了出来。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就是很讨厌小心翼翼的,弱小的,总是向我隐藏着什么的你。”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头好痛。我竟然一下子把手臂环住了她的肩头。

“不是开玩笑,也不要问为什么,就是觉得看着这样子的你,我会很不爽。”没有管她惊讶的眼神,我闭上了眼睛,咬着牙齿,“我厌恶你这种虚伪的感觉,真是不可理喻。”

“啧,明明一直在说不想要在意你的,但是真的不能容忍。”她的脸颊已经贴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要你可以放弃那种与我有距离的做法,我需要看到真实的你!”

“为什么?为什么……呢。”她喃喃着。

“大概是因为我有点喜欢吧。”我顺着自己心中的某种感觉,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扭动肩膀,用力挣脱了开来,我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那双带着一丝惊讶又有一点点的忧虑和迷茫的双瞳,就像是要验证真伪一样,仔细盯着我的眼睛。

“你喜欢……什么?”

“大约是你吧。”

她微笑着,双唇摆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抓着我的衣服:“这是什么老套的剧情嘛,再说要装也要更像一点啊。”

“那么,”她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撑了一下,同时踮起脚尖,“我也喜欢你哦。”两人的唇瓣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脑内一片空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道是真实的场景与虚幻的妄想,那时的我都不敢去确认真伪。

无法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要说是复杂还是简单,当然是简单;要说是高兴还是悲伤,当然是高兴;要说是甜蜜还是苦涩,当然是苦涩;要说是舒服还是难受,却当然是难受。

为什么本应该是甜蜜与舒服的回忆,现在想来却是苦涩与难受?这恐怕是因为回忆掺入了我“现在”的情感吧。

那时候被她的突然动作吓到,有点僵了一会的我,也顺势环在她的腰上,她比我预想的要更有分量一点,她比我预想的更温暖一点。

很难以想象她会答应,也很难以想象她会那么主动。

唇分,恋恋不舍。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甜蜜。静静地凝视对方,她的眼睛散发出来的感觉,深深地将我吸引了进去。

“一方通行,你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她轻轻地问道。

“喜欢还需要理由么?”当时的我是那么回答的。

是啊,喜欢还需要理由么?为什么要问那个奇怪的问题?

这份甜蜜的回忆正摇摇欲坠,似乎越来越飘渺,越来越没有实感。

呵,本来就不应该有实感了吧。过去的事情了,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啊!

恐怕我也该面对现实了吧。

面对现在这个,我失去了所有的现实。

我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

我喜欢她,因为我爱她?

太荒唐了。

“我爱你”绝对不是“我喜欢你”的充要条件。要是说前者是后者的充分不必要条件,自己还能够接受。所以也就不能够构成理由。虽然经常被混淆,但是“喜欢”既可以是一种事物,一个人,但是“爱”却不同吧。所以用“爱”去证明“喜欢”是无力的,还没有证明喜欢,怎么会爱?

无法回答,无法回答。

我自己都很迷茫。

压制住了内心的烦躁,我需要梳理一下思路。

首先,她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定位?

恋人的存在?光或者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之类的之中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一个单纯的赎罪工具?

我自己真的不讨厌她的每一句不管是对于对我还是对她所在的圈子的抱怨,我有时候也会告诉她一些所谓的看法之类。我对于自己的事情当然一个字也没有说。所谓的信息的交换,恐怕就像是这样子的单方面而已。

她打电话叫我出去,不管是有没有进行所谓的相互表达自己的心意得告白,我都会就像理所当然地出去找她。除了今天我第一次提议一起在我家吃饭之外,我也从来没有叫她干过什么。所谓的一起行动,一起出门,我也基本上一直处于被动。

就算是相互进行了所谓“告白”这种仪式,我们之间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

除了她有了比原来更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相处,除了她越来越和我亲近。

这像是所谓的传统意义上的恋人么?

要是按照常理的话,就应该是互相信任,互相交流,互相扶持……

所谓的“互相”,我们基本上就没有互相吧!

她单方面的给予,我单方面的接受。

那么是不是在我的心中她已经抽象化,把她单纯地作为了一个善人,需要善待的对象去看待呢?

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但是我知道,自己不想承认她是那种仅仅只是被自己作为一个需要善待,这种笼统地概括被敷衍掉。

我知道她和那个小鬼还有那些和她一模一样的克隆体,还有天真的芳川桔梗、黄泉川爱穗,某个一直非得叫我“师父”不放的人,大约都是属于哪一类笼统的概念,但又是有些的不同。

她可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虽然说不出有什么特殊,但是她绝对是特殊的存在,这仿佛就是被人灌输进去的一样的感觉。

违和却又不违和的暧昧存在。

那么是不是她自己给出的结论的那样呢?

自己并不能否认,曾经真的会有过一种被人原谅,被人认可,看见她的笑脸,自己的确会有一种解脱的舒畅感觉。

啊,可恶,难道自己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赎罪工具么?

无法证明真的喜欢她,而渴望和她在一起的那种冲动,除了喜欢她,就只剩下她所给出的那种说法了。

把她当成赎罪的工具,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就算是刚才那么在意她的冷淡态度,应该也不是担心她的状况,也恐怕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看着不爽而已;不管是参与实验,还是拯救“最后之作”,再或者是为了掩盖实验做了那么多事情,也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基点而去行动的。像我这样如此以自己为中心的人,没有做出什么奉献的人,也就根本不可能进行恋爱什么的的吧!像恋爱这种需要双方付出的行为,自己也就根本没有可能做到的吧!

绝望地思考,尽量地理智,不掺杂一丝的感情,这样做让自己的头脑微微作痛,一直在丝丝地压制着内心里拼命地说着:“不是这样子的!”的声音,那个在自己看来虽然很激烈,但是又那么的单薄的声音。

自己真的好累,现在的我依然保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闭着眼睛抱着头,坐在地上的无能的我,只能用力咬着嘴唇,直到一股血腥味流入我的嘴里。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为什么?那么为什么我会做这一系列的荒唐事情呢?

假设,自己的确是把她当成一个赎罪的解脱工具是真实的话。那么,再假设那个时候搭讪的不是她而是别人,自己也会对那个人有这种感情么?她在自己心中的位子是谁都可以么?

 “不是的!”一直被压抑住的自己感性的一面,终于爆发了,快速地回答,“她在我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啊!”

 但是,自己理智的一面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支撑那句话的理由。

 很难说如果当时的那个少女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和她类似的女孩子出现,做着同样的事情,说着同样的话,会发生什么状况。

 本能的回避这种假设,我真的不想要这样在思考,不管是推辞还是别的,我强迫自己不再继续这个假设。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会回避这个假设?

 那恐怕是因为抽象地来看,她在我心中更像是善类中的特殊的个体。就好像是一道特殊的光芒,照亮了我曾经一片黑暗的内心,填满了曾经的空洞。可否知道,即使是一点点的火花,在黑暗中都是无比刺眼,无比明亮,让人无比的留恋。真的是谁都可以来当那缕光芒么?要说第一个能令我产生一些改变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个与她相比小一号的小鬼,那个自己甚至付出了失去能力为代价才拯救的小鬼头。的确,那个小鬼也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那个小鬼在自己心里的感觉,又和她有着不同。

 到底是什么不同呢?我又说不清楚。

 抛开这一点不谈,现在想想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真实的一面没有向她暴露出来,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和我接触了;我们之间也就不会有那一段的荒唐的经历了,恐怕一见面就是一场影响巨大的的Level5之间的能力战了吧。

 而且本来之前我还一直在怀疑她的动机,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的想法自己也一直没法理解,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地抗拒自己从“她不是善类”的角度思考,到最后竟然本能的认为她是善类。恐怕也就是这种行为让我自己麻痹了对于“危机”警觉起来的神经吧。

 失败感,无力感……

 难道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我?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拯救落魄家伙计划”中无法自拔?可是每次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会很小孩子气,但是她一直是那么地开心,总会露出洒满阳光的笑脸,自己也并不认为那是伪装的。

 啊哈,自己连自己的想法都没弄清楚,居然还要想揣测别人?更可笑的是,自己正在妄图得知一切的她会依旧喜欢虚伪自己?

 “咳呵呵……”含糊不清地笑声从自己的喉咙里传来,全身都那么的无力。一直闭着眼睛把头埋进手臂的我,睁开了眼睛,夕阳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早就随着她的离去消失了,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了黑夜。但是不怎么黑,毕竟公园里面的节能路灯已经被点亮了,它们发出的光惨白地照着它周围的一小块地面。我捡起拐杖,拼命站起身,活动着已经麻木了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她刚刚坐的长椅,坐了下来。

我对于她都是什么情感呢?她在我的心里又是什么地位呢?我为什么对她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呢?她对于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还是否有理由去追求那缕光芒?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一连串的问题,是一道道坎。自己只会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是我最重要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我爱她,爱她的一切。自己一直以来走上的追求她、给她幸福的道路当然正确,这就是自己去争取她的理由!

 然而这些听上去很激昂的话,却在理智思考下的自己看来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哪句话都没有实质上的理由来支持。能够解释那些的,只有为了自己的贪欲,自己一时的冲动罢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一切的回答都避免了,假设我爱她,她爱我。那么我下一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与她和解,继续所谓“恋人”的身份?

 我真的能够和她和解么?根据她的性格来讲,我这种恶人,早就应该被贬进最深最恶的地狱中,与她画上完美的界限了吧。而且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就像人死了不能复生,我也不希望用谎言欺骗她,因为那样子一点意义也没有。

 就算是成功的“和解”了,我们还会回到原来么?她还会成天傻乎乎的和我呆在一起么?

 那么再退几步,不考虑和解的成功率,不考虑这件事情给她带来的阴影。对于我来说单纯的“在一起”,表面上有一个“我会很高兴”的结局又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已经如此让步了,那么再得寸进尺一点也没关系。假设只要我能高兴,就算是一种很有意义的事情,可是这样子做,对我我们双方来说,又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呢?我能收获了什么?

 一点也都不会收获到。

 反观以往,我都做了些什么呢?

努力将事实掩盖起来,无休止地享受着她的温暖。这和玩弄有什么区别?说是给她幸福,还不如说让自己一个人幸福,明明知道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现在竟然痴心妄想得到她的理解,简直是无可救药!

 自己无可救药么?似曾相识的话。

我只好无力的仰着头靠在椅背上,轻轻的闭上双眼。

“一方通行,快过来啊。你还是那么慢啊,笨蛋!喂喂,你真的跑不动了吧,哈哈……”她叉着腰,回头向着气喘吁吁地狂走才能跟上她的我,开心地说道。

 “喂,你还真的是一点风情也不懂啊,向着星星什么的许愿,才不是无聊的事情!” 二十一学区的山上,她坐在我的身边,抬头看着闪闪发亮的星空。

“呱太最可爱啦~ 哼,喂喂,呱太才不幼稚!”她拿着新得到的限量版呱太玩偶,向着我撅着嘴巴炫耀道。

“我竟然要和一个没有情调的大白痴讨论这件事情,唉,真是没办法啊。”坐在咖啡店靠着窗子的座位,她双手捧着咖啡杯,趴在桌子上,为了思考给她的学妹送什么礼物而烦恼着。

“黑子要是看见咱们一起过来吃可丽饼,一定会又哭又闹的吧。”买完了可丽饼,坐在公园长椅上来吃的她,转向向我,吐槽着她的学妹。

“一方通行有时候还是很开窍的嘛。”跟我一起坐在摩天轮上的她,快乐地笑着,透过玻璃窗向着外面看去。

“一方通行……”

“一方通行……”

闭上眼睛,回忆的片段,凌乱地浮现在脑海里。画面就像一张张电影胶片一样,不断从空中飞舞下来,飘落到脚边。快乐的她,生气的她,哭泣的她,调皮的她,微笑的她……一点点的整个人都坠入了回忆的漩涡,一点点的被淹没。

不能呼吸的感觉……

就连“救救我”都无法说出口,只有着无尽的痛苦,心被无形的重物狠狠地重压。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零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被全副武装的警备员用着各种不同型号的武器指着,被所有的人,不管是无罪的还是有罪的;被我伤害过的还是没有伤害过的;无心的还是有目的的人们用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就这样子被否定了,被排斥了……那么轻易地世界就与我划上了一道“界限”的从前。

从前只是整个社会,或者说整个社会上的“善”在排斥我,现在连我自己都要排斥我自己。

从前我靠着自己,从黑暗的被抛弃的一角慢慢的爬了出来,不管是为了活下来还是为了报复,大概算是成功了。也好不容易取得了所谓“第一位”的名号,取得了最强的能力,最终也收获了“不会再有什么敢于排斥我”的结局。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别人抛弃,自己被自己所嫌恶。

从前的我,逐渐迷失在黑暗中,手染鲜血,一意孤行,对于“正常”一点都不沾边的我,被她的温暖拯救了。现在的我,只能一个人蜷缩在最黑暗的角落,无力的感叹。

谁来救救我,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已经无法再成为像原来一样的人了啊!不想再离开了,不想被再次抛弃了,不想要再次被疏远了。

所以,美琴啊,

求求你,再来救赎我一次吧。





9

但是,果然还是不可能的吧。想着“会有谁来拯救我”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啧啧,真是好笑,我怎么可以一直被动地去等待。

明明自己从一开始和她接触开始,从和她“告白”开始,从下定决心守护她和她所在的世界开始,从积极地解决那些克隆人的问题开始,自己也是做好了被发现的打算吧。明明之前已经打算好了有这一天,可是,就算是前几天还是在想“要被发现会怎么样”,现在也还是会有这那么痛苦的感受。

是跟那个好心肠的白痴呆的久了,一点主动思想都被吞掉了么?这真是一点也不像自己了啊。

想想看,我潜意识所追求的“和解”对于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现在让我们互相见到一点意义都没有。私心的来说,我也不希望再让她看到我,而露出失望伤心的表情了。

所以分开吧。

我不会到和睦的“平常”也没有关系,我会远离她,找到应该属于我的正确生存方式。

所以分开吧。

像我这种恶人,就不应该奢望着什么和睦,或者去做一个善人。那种处处为了别人着想,能够原谅所有的人,不管眼前是谁谁有了困难,哪怕是前一秒背叛自己的人,都会伸出援助之手,这一点也不是我的风格。所谓手染鲜血,徘徊于在各色黑暗的机关中,才是我正确的生存方式吧。

所以分开吧。

我的停滞不前,自欺欺人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所以分开吧。

放心,我也不会回到随随便便就杀人的那个时间点,我会有我自己的准则,有我自己的善恶观,我会决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所以分开吧。

我希望“时间”这种比我的道歉更加良好的抚慰剂,能够治愈好她的伤痛,让她好好的在阳光下生活,不被黑暗所苦恼。

坏人的祈愿,上天大约也不会帮我实现的吧。

不过没有关系,不帮我实现,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去努力的。因为我知道,只有分开,她才会有更加美好的未来。

我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为她做好一切的。是啊,而且自己不仅仅是因为曾经答应了别人要守护她和她周遭的世界,更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愿望。

 

 

“果然还是分开比较好,对不对?

本来就不应该让你染上我的颜色,

让脏布漂得雪白很难,

但是让白布被灰尘玷污却又那么的容易。

自己的最后一点偏执,还是被理智打败了呢。

啧,我绝对不会再动摇了。”

 

 

竟然有点惭愧的内心?

一点也不像“一方通行”了啊。

早就不像“一方通行”了吧,不知何时就已经偏离了那条道路。

接触着,你也许会伤害;远离着,你也许会占有。

回归自己吧。

一方通行。

 

 

我想要狠狠地握一下自己的拳头,却意外地感觉到了手中呱太外形的手机给予自己的坚硬触感,

手已经麻了,我轻轻地打开她手机的盖子,看见了她的屏保,是自己和她的合照。画面上的她,一脸阳光,而自己却别扭的将脸扭向一边。

那大概算是我们的情侣照。

“为了那么幼稚的挂件,就要绑定手机,还得打开定位服务,而且还要照那种情侣合照么?”我看完店前的广告,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呱太才不是那么幼稚的!”她一脸认真地说,“再说咱们绑定手机就绑呗,照合照就照呗,那怎么了啦,哼。”

我努力克制住以往的回忆,合上了她的手机,另一只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一起。我迟钝地看着分别绑在两个手机上的一模一样的幼稚的绿色挂件。

抬头看看夏夜的繁星已挂满了天际,随着我迟钝的回过神来,连续两顿饭没有吃的自己也感觉到了胃袋传来的警报声。

应该把这个还给她,和过去告个别就好了,告别这个对于她来说麻烦超多的暑假,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个新天地的暑假,对吧?

我想不用直接接触她,交给她的学校之类就好了吧?

我将两个手机放回口袋,拿起拐杖,慢慢站起身,认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的我,打算向常盘台的宿舍走去。

 

 

在公园里行走,我有点茫然,周围的事物仿佛都不存在,我只有这一个目标,想着这个目标迈进。这种空虚的只按照一个“执念”走下去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说是什么都不看,我还是漫不经心地向旁边瞟了一眼。

也许是偶然。

一抹熟悉的茶色,那个身影,卧在公园随处可见的长椅上。一身常盘台的校服那么熟悉,茶色的短发把侧脸盖住,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种偶然可以说是不幸。

可恶,就因为又看到了她,所以动摇了么?

不过为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回去啊,太伤心了,心太累了么?那也不可以就这样子在这里睡着了啊。

我一阵心疼。我想要推醒她,告诉她已经很晚了,把她送回宿舍去;我想要为刚才自己冲动不理智的表现道个歉。

可是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碰触她。那么污秽的自己。当时没有去安抚她,反而还强词夺理地怪罪她。

已经张开的嘴巴,又慢慢地合上;想要发出声音的喉咙,又马上压抑下来。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恶劣的本性,逃避现实,还有什么可以怪罪的。

逃避,终究有躲不过去的一天。

我没有什么理由的想要亲近你,想要你过得比现在还要好,所以我要远离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点的玷污。

我远远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久,还是不能自拔啊。

自己真是够恶心的。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开始想起原来意图:找到她的学校,还掉手机,和过去告别。

这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不过,一个想法闪入脑海:我现在把手机放在她旁边,再偷偷走掉,也算可以吧?

喉咙有点发干,心脏砰砰直跳。

不管是好坏还是还是别的什么,这种计划的改变带来的偏差,勉强算是可以接受的。

自己还真的是轻率,以前不会这么轻易改变自己的行动的。

想到这里,我抓紧了拐杖和左手幼稚外形的手机,一步步向着那个方向迈进。


-------------------剧情未完,后面剧情见「下」,一篇不让放那么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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